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像有无数只手指在急促地叩门。江辰的车开得又快又稳，可我总觉得这车随时会在积水里打滑，然后一头扎进路边的排水沟。雨刮器左右摆动，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膜，外面的街景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我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江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下颌线能戳死人。车里没开空调，可我觉得浑身发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这家伙从刚才抱起我冲出人群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阴沉沉地开着车。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心率110，肾上腺素水平偏高，情绪状态评估为极度压抑。】系统突然蹦出来刷存在感。
"你还有脸说？"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怼回去，"要不是你搞砸了第二次分手验证，我能被绑架吗？什么破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
【系统运作一切正常，验证失败是由于宿主未能确保目击者清晰认知分手事实。建议宿主学习基础表演理论，提升情绪表达准确性。】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我呸！"我差点脱口而出，赶紧捂住嘴。
江辰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特别黑，像两口深井，让人看不见底。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其实屏幕都快被我攥碎了。
车子猛地拐进一个岔路口，轮胎碾过水洼溅起老高的水花。我被甩得歪向一边，手忙脚乱地抓住安全带。抬头一看，前面是个高档别墅区，大门自动打开，里面的路两旁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树枝在风雨中疯狂摇摆，像张牙舞爪的鬼爪子。
车最终停在了一栋特别大的别墅前。这房子看着就不便宜，落地大窗亮着暖黄色的灯，前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种了什么，但光看那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草坪边缘，就知道主人家不差钱。
"下车。"江辰解开安全带，声音冷得像冰。
我坐着没动，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我不去，这是你家？你想干嘛？我告诉你，非法拘禁是犯法的！"
江辰没说话，直接伸手过来解我的安全带。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肚子时，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像是没感觉似的，继续解安全带。弄好之后，他打开车门，弯腰把我打横抱了出来。
"哎！你干嘛！放我下来！"我使劲挣扎，手脚并用地踢腾。雨水冰凉，打在脸上生疼。他身上的薄荷味被雨水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冷的青草气息。
江辰皱着眉，把我抱得更紧了："别动，掉下去我不负责。"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带着点气音，弄得我耳朵根都热了。这家伙力气也太大了，我怎么挣扎都没用，只好放弃抵抗，任由他把我抱进了屋子。
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玄关的灯亮着，照出散落一地的牛皮纸袋。我好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袋子，里面露出个歪歪扭扭的三明治，面包边烤得焦黑，形状勉强算是个爱心，歪七扭八的，像被人踩过一脚。
江辰抱着我往屋里走，我这才发现，不止玄关，客厅里也到处都是这种三明治！茶几上摆着一排，电视柜上堆着一堆，就连钢琴上面都整齐地码着十几个，每个上面还插着个小标签。
我伸长脖子去看最近那个标签：5月17日，尝试8次，面包过硬。再旁边那个写着：5月18日，尝试12次，鸡蛋煎老。日期一直延续到昨天，标签上画了个小小的哭脸表情。
"你...你家是开三明治工厂的？"我忍不住问道，下巴都快惊掉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做这么多爱心三明治干嘛？喂猪吗？
江辰把我放在柔软的沙发上，没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就往厨房走："随便坐，我去准备材料。"
我这才有机会打量他的房子。装修是现代简约风，黑白灰为主色调，看起来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家具都是天价设计师款的样子，但是一尘不染得像是样板间。唯一不和谐的就是这些无处不在的三明治，给这个冷冰冰的房子增添了一种诡异的温馨感。
厨房是开放式的，就在客厅旁边。江辰打开冰箱门，我伸长脖子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么大的冰箱，里面除了几盒牛奶和矿泉水，竟然塞满了各种牌子的切片面包、鸡蛋、生菜和酱料！至少有十几个牌子的面包，从普通的全麦面包到看起来就很贵的起司面包应有尽有。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第三次分手任务发布！】系统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任务目标：与江辰进行第三次分手】\
【任务要求：使用更加伤人的原创理由，必须提及"永远不要再见面"】\
【任务奖励：体能值+5点，解锁系统情绪分析功能】\
【失败惩罚：体验口腔溃疡+牙龈出血+扁桃体炎组合套餐24小时】\
【任务倒计时：01:00:00】
我看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鲜红倒计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更加伤人的原创理由？"我差点叫出声，"系统你是不是有病？上次已经说得够狠了，这次还要怎么伤人？你想让我骂他祖宗十八代吗？"
【请宿自主观能动地完成任务，系统不提供具体话术。温馨提示：伤害程度不足将导致任务失败。】
"温馨你个鬼啊！"我在心里疯狂吐槽，"你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江辰正在灶台前忙碌，闻言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你在跟谁说话？"
"没、没谁！"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玩手机。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被他发现系统的存在。
煎锅发出"滋啦"的声响，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我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他。他正在专注地煎鸡蛋，手腕轻轻一抖，鸡蛋就在锅里转了个圈，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阳光（哦不对，是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手。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再往下看，食指、中指都有细小的烫伤痕迹，虽然都很淡，但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突然有点喘不过气。这个总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校草江辰，背地里竟然做了这么多尝试？就为了一个爱心三明治？
"江辰，"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三明治？"
他正用筷子小心地翻动着鸡蛋，闻言动作顿了顿，头也没回地说："以前做不好。"
"以前？"我抓住关键词，"是给...以前的女朋友做的？"
江辰沉默了。厨房里只剩下煎锅发出的滋滋声，还有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她从来没说过为什么不喜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像羽毛轻轻拂过我的心尖。我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标签，那些日期正好是系统绑定我之前的时间。原来，我随口胡诌的分手理由，竟然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为了完成什么破任务，就利用别人的感情，践踏别人的真心。
江辰把煎好的鸡蛋盛出来，开始准备切面包。让我震惊的是，他竟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尺子和一个量角器！
"你...你做三明治用尺子？"我目瞪口呆。
"嗯，"江辰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认真得离谱，"爱心的角度要精确到30度，配菜厚度不能超过0.5厘米，不然口感不好。"
我彻底无语了。这家伙是处女座吧？还是强迫症晚期？做个三明治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可能是地上有水，江辰转身拿沙拉酱的时候突然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前扑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煎锅，只听"啊"的一声痛呼，他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怎么了？！"我赶紧冲过去。他的右手掌心红了一大片，上面迅速起了好几个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
"没事。"江辰皱着眉，想把手藏到身后。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水龙头跑，"快点冲凉水！"
我打开水龙头，把他的手按在冷水下面冲洗。他的手很烫，我的手指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痛感。江辰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一声不吭。
"你傻不傻啊！锅那么烫不知道躲开吗？"我一边冲一边忍不住数落他，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做个三明治而已，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把自己弄伤吗？"
江辰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看不清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她喜欢完美的东西。"
"她喜欢？她喜欢就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声音又急又冲，"真正喜欢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喜欢！不喜欢你的人，你就算把月亮摘下来给她，她也只会觉得硌得慌！你以为这样折磨自己就能挽回什么吗？别做梦了！"
江辰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样悲伤又绝望的眼神，让我的心突然就软了。我看着他布满伤痕的手，看着满屋子失败的三明治，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骄傲又固执的男生，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挽留着什么吧。
"对不起。"我放柔了声音，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很疼吧？我去给你找药膏。"
江辰却任由我拉着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不是平时闪电那种明亮的白色，而是像血一样的暗红色，瞬间把整个厨房都染红了。
墙壁上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扭曲，看起来就像恐怖片里的怪物。江辰猛地把我拉到他身后，警惕地望向窗外。
【警告！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侵入！系统防火墙受损！】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错误代码：404 - 现实锚点松动！目标人物身份验证失败...滋滋...数据紊乱...】
我的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疼得快要裂开。窗外的雨好像变得更大了，风声听起来就像女人的哭嚎。江辰把我抱得很紧，他的心跳得很快，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我的胸口。
"别看窗外。"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他身上的薄荷味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带着金属气息的冷香。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江辰的身体变得滚烫，像是抱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
\[未完待续\]厨房顶灯开始忽明忽灭，电流滋滋的声响混着窗外风雨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江辰掌心的水泡已经破了，透明的组织液顺着指缝滴在昂贵的大理石台面上，晕开一小片黏腻的水渍。
"你流血了。"我抓住他手腕想拉去冲冷水，却被他反手攥得更紧。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像是刚从烤箱里拖出来。
"晓晓，"他突然这样喊我，声音里掺着某种奇异的回响，"仔细看我的眼睛。"
我被迫抬头望进他瞳孔——那里面不再是熟悉的温柔笑意，而是两团跳动的暗红色火焰。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明明我们都站在暖光灯下，他映在墙上的轮廓却扭曲得不成人形，像团蠕动的沥青。
【警告！现实参数异常！目标人物生理指标超出人类阈值！】系统警报尖锐得刺耳膜，【空间锚点...偏离...滋...修正失败...】
江辰突然松开我后退三步，背抵着冰箱门滑坐到地上。他弓着背剧烈喘息，白衬衫被汗浸湿紧贴后背，勾勒出蝴蝶骨错位般的凸起。那些失败的三明治不知何时散落在他周围，焦黑的爱心面包片沾满他滴落的汗水。
"别过来..."他咬着牙抬手挡在脸前，小臂青筋贲张得像是要爆裂，"快走..."
客厅老式挂钟突然发出齿轮崩坏的巨响，时针疯狂倒转，玻璃表面迸裂出蛛网般的裂痕。我眼睁睁看着茶几上的三明治开始发霉、腐烂，标签纸上的字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剥落，最后化为一滩黑色粘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跌坐在地，膝盖撞上天价设计师椅的金属支架。痛感异常清晰，证明这不是梦——或者说，这该死的系统把我拖进了更糟糕的噩梦。
江辰突然停止挣扎，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球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手，五根手指以反关节的角度向后弯折，指甲变得漆黑尖利。
"走不了了。"他站起身，身体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哒声，声音变成了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契约...必须完成..."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旋转门上。冰冷的玻璃贴着脊梁，门外暴雨中的别墅轮廓突然变得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透过水幕，我好像看到无数个江辰的影子在庭院里游荡，每个人影手里都捧着爱心形状的黑面包。
【检测到时空褶皱！系统即将离线！最后提示：他不是江辰...滋...】电子音彻底消失，眼前突然弹出乱码组成的虚拟屏幕：
契约参与者：林晓茶（人类♀） 契约状态：第三阶段（验证中） 异常变量：江辰（侵蚀度47%） 警告：容器完整性下降...面包师...在敲窗...
玻璃门突然传来指甲刮擦的锐响。我僵硬地转头，正对上一张腐烂的脸——那是个穿着江辰同款白衬衫的"人"，右半边脸已经融化，露出森白的颧骨，只有左眼还完好，正直勾勾盯着屋里那些三明治。
"完美...还差最后一口..."腐烂的嘴唇翕动着，黑色粘液顺着下巴滴在焦黑的面包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真正的江辰（如果现在这个还算"真正"的话）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发烫的呼吸喷在颈后："晓晓，尝尝我的三明治。"
我僵硬地低头，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完美无瑕的爱心三明治，面包边缘烤成漂亮的焦糖色，生菜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连番茄片都摆得如同数学公式般精确。只是那蛋黄酱的颜色，红得像血。
"不吃...就永远困在这里。"他歪着头笑，眼球里的红光映得整个厨房如同修罗场。窗外的鬼影越聚越多，密密麻麻贴在玻璃上，手指关节叩击着幕墙，发出整齐划一的"嗒、嗒、嗒"声，像是在催促迟到的食客。
挂钟彻底停摆的瞬间，我听见有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叹息，带着熟悉的薄荷清香："早就告诉过你...别吃陌生人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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