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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灯火三重谎 下

荊棘玫瑰吻

跟踪开始了。韩亦安蜷缩在宾利宽敞舒适的后座,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速掠过,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变幻莫测的光影。她紧盯着前方那辆路虎,每一次刹车灯亮起,每一次转向灯的闪烁,都让她的心脏揪紧。**邢于笙**会去哪里?是回她海岚居那个冰冷的顶层堡垒?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属于她和周承言的"秘密基地"?

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控制思绪的狂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着**邢于笙**在周承言耳边低语时那暧昧又冷酷的侧脸,还有那张手机里周承言昏睡在**邢于笙**床上的照片。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墨黑的长发垂落,被她无意识地缠绕在指尖,勒出一道道红痕,仿佛只有这细微的痛楚才能稍微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绝望和愤怒。

"小姐,她...好像不是回深水湾。"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打破了车内的死寂。前方的路虎并没有驶向半山豪宅区,而是拐上了通往中环核心地带的主干道。

韩亦安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回家?那她要去哪里?难道...真的去赴那个"床上的约"?周承言...他难道真的会去?她想起周承言在餐厅里涨红的脸和愤怒的斥责,可那能代表什么?在**邢于笙**那种极具侵略性和蛊惑性的女人面前,男人的愤怒和保证,又能有几分可信?

"跟着。"韩亦安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执拗。她要亲眼看到结局,哪怕那个结局会将她彻底撕碎。

黑色的路虎揽胜如同暗夜的王者,在香港密集的车流中灵活地穿梭。它驶过灯火辉煌的皇后大道中,穿过摩天大楼构成的钢铁森林,最终,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却同样遍布着高级公寓楼宇的街道。车速明显放缓。

韩亦安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喉咙。她认得这条路!路的尽头,就是海岚居!**邢于笙**果然是要回家!她回家做什么?等谁?周承言会不会...已经在路上?

宾利在老陈精准的控制下,远远地停在了街角一棵巨大的榕树阴影里。浓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和视线,是一个绝佳的隐蔽点。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海岚居A座那栋摩天大楼的入口,以及...位于顶层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韩亦安蜷缩在阴影里,身体因为寒冷和高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死死地盯着那扇顶层的窗户,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玻璃看穿。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被冷汗黏在额角。

几分钟后,那扇一直漆黑一片的窗户,骤然亮起了温暖的光!

柔和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出,在深沉的夜幕中勾勒出一个清晰明亮的矩形。那光芒,在韩亦安眼中,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灼烧着她的神经!

**邢于笙**到家了!

她真的回来了!

那么...周承言呢?他会不会来?那句"在床上等你"...是不是一个赤裸裸的邀请?

韩亦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她甚至能想象出里面的情景:**邢于笙**脱掉那身冷硬的吸烟装,换上慵懒的睡袍,或许还倒了一杯酒,站在窗边,俯视着这座城市的灯火,等待着...她的"猎物"上门。

等待。每一秒都是凌迟。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短暂的声响。海岚居入口处,穿着制服的保安身影在灯光下显得一丝不苟。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就在韩亦安的神经紧绷到极限,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啪!

顶层的灯光,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前一秒还温暖明亮的矩形光域,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整栋大楼的顶层,重新融入香港璀璨却冰冷的夜色背景板中,再无一丝光亮透出,仿佛刚才的明亮只是一个幻觉。

熄...灭了?

韩亦安猛地坐直身体,灰蒙蒙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冰封的绝望!

灯灭了...意味着什么?

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撞进她的脑海:**邢于笙**站在窗边,看到了楼下等待的周承言(或者他刚刚刷卡进入大堂),然后,她带着胜利的微笑,抬手,关掉了客厅的灯......接着,是卧室?黑暗中,只剩下情欲的喘息和肢体纠缠的轮廓......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从韩亦安紧咬的唇齿间逸出。她猛地用手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部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用力地、深深地吸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却无法驱散那灭顶的寒意和窒息感。

原来是真的。

**邢于笙**没有骗她。她说"在床上等你",周承言...就真的去了。而她韩亦安,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像个自取其辱的小丑,一路追到这里,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男朋友"是如何迫不及待地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亲眼见证了那盏灯的熄灭------那象征着接纳和情欲开始的信号!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试图"正常"的努力,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她以为染黑的头发能藏起脆弱,以为接受周承言的约会能覆盖伤痕,以为**邢于笙**的疯狂挑衅只是虚张声势......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

墨色的长发在黑暗中狂乱地披散着,如同她此刻彻底崩塌的心防。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狭小车厢里的空气,那里面充满了**邢于笙**的气息(她的幻觉),充满了周承言背叛的味道(她的臆断),充满了她自己愚蠢的证明!

"开门!"她嘶哑地命令,声音破碎不堪。

老陈担忧地回头:"小姐,外面冷..."

"开门!"韩亦安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尖利。

车门锁"咔哒"一声弹开。韩亦安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宾利温暖的庇护。深秋夜晚冰冷的、带着湿气和城市尘埃的风瞬间将她包裹,单薄的烟灰色吊带裙如同纸片,根本无法抵御这寒意。她赤着脚(出门时太急,忘了换鞋,只在餐厅穿了双轻便的平底鞋,此刻也踩在冰冷的人行道上),踩在粗糙冰冷的地砖上,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打了个寒噤,却奇异地带来一丝自虐般的清醒。

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了车子的阴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清冷的月光和远处城市霓虹的余光之下。她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绝望地锁住海岚居A座顶层那片吞噬了所有光亮的、如同深渊巨口的黑暗。

月光,清冷而惨白,如同巴黎那个雨夜的翻版,无声地洒落在她身上。那光芒勾勒出她单薄得近乎透明的身影,宽大的吊带裙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伶仃无助。墨黑的长发在夜风中狂乱地飞舞,有几缕被泪水黏在了她冰冷的脸颊上,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黑色的泪痕。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被连根拔起、遗弃在荒野的墨色植物。巨大的屈辱、被彻底背叛的剧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和自我厌弃,如同冰冷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利刃反复剜绞的剧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到头来,在**邢于笙**心里,男人终究是更重要的。无论她韩亦安如何挣扎,如何痛苦,如何试图逃离,**邢于笙**最终的选择,永远是那个能给她带来所谓"正常"或"征服快感"的男人!无论是巴黎那个绿卡丈夫,还是香港这个温文尔雅的周承言!而她韩亦安,从头到尾,都只是**邢于笙**一时兴起的玩物,一个填补婚姻空白的、见不得光的替代品!一个可以被轻易牺牲、被随意践踏的......笑话!

冰冷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滚过她苍白的脸颊,和那几缕被黏住的墨发混在一起,留下湿冷的痕迹。她没有去擦,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在清冷的月光下,她仰望着那片象征着她爱情彻底死亡和尊严被彻底踩碎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从颤抖的、被咬破的唇间,挤出一句破碎的、带着无尽悲凉和自嘲的独白,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泣血:

"果然......还是男人重要。"

夜风吹过,卷走了这声微弱的控诉,只留下她单薄的身影,在冰冷无情的月光下,瑟瑟发抖,如同一只被世界彻底抛弃的、折断了翅膀的墨色蝴蝶。

海岚居A座顶层,那片被韩亦安绝望凝视的黑暗里。

**邢于笙**烦躁地甩了甩被电笔擦出一点焦痕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绝缘皮烧焦的气味。她赤脚站在昂贵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只借着窗外维港璀璨霓虹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看清眼前打开的配电箱内部。几缕微卷的栗色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深酒红色的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此刻也沾上了些许灰尘。

"该死的开发商,偷工减料。"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刚才客厅那盏主灯毫无预兆地爆掉,连带跳了闸。什么顶级公寓,线路老化起来一样要命。

她拧紧最后一个松动的接线端子,确认无误后,用力将空气开关推了上去。

嗡------

轻微的电流声响起。玄关、走廊的壁灯瞬间亮起柔和的光晕。**邢于笙**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准备享受一下修复电路的成就感,顺便欣赏一下维港的夜景。

然而,她的目光,却被楼下街角某个极其熟悉、却又极其不对劲的身影牢牢攫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韩亦安穿着单薄的烟灰色吊带裙,赤着脚站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墨黑的长发在夜风中狂乱飞舞,像一面破碎的旗帜。她仰着头,正死死地盯着......顶层的方向?**邢于笙**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邢于笙**的视线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几十层楼的距离和迷离的夜色,清晰地捕捉到了韩亦安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看到了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自嘲?还有那微微翕动的嘴唇,尽管听不见声音,**邢于笙**却仿佛能读懂那无声的控诉。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瞬间击中了**邢于笙**!

刚才她关掉客厅灯(其实是跳闸)上楼修电路,然后推闸亮灯(壁灯),接着又因为检查而关掉(推闸时另一路又跳了)......在楼下那个角度看来,岂不是......亮灯(她回家)------灭灯("接纳"开始)?

再联想到自己离开餐厅前对周承言说的那句充满恶意和挑衅的"在床上等你"......

轰!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恐慌,如同火山熔岩般在**邢于笙**胸腔里轰然爆发!她几乎能想象出亦安此刻在想什么!那个傻瓜!那个倔强又敏感的傻瓜!她竟然一路追到了这里!她竟然相信了!她竟然以为......

"该死!"**邢于笙**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玻璃剧烈地震动,映出她瞬间扭曲的、盛怒而焦灼的脸庞。

她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冲向玄关,甚至顾不上换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把拉开了厚重的公寓大门!

她必须立刻下去!立刻抓住她!告诉她不是那样的!告诉她是电路坏了!告诉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把周承言那个废物放在眼里!告诉她......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得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邢于笙**的神经。她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冰冷的金属轿厢壁,脑海中全是亦安在月光下流泪仰头的样子,那破碎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叮!

电梯终于抵达一楼。门刚滑开一条缝隙,**邢于笙**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冷风。她冲出金碧辉煌的大堂,无视了门童惊愕的目光,赤着脚直接踩上了外面冰冷粗糙的地砖!

"亦安------!"

她冲着街角那个方向嘶喊,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然而------

街角的榕树下,空空如也。

只有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洒在空寂的人行道上,照亮几片被风卷起的落叶。那辆黑色的宾利,连同那个墨发披散、绝望仰望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只是月光投射下的一个幻影,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邢于笙**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深秋的寒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夜风吹拂着她微卷的栗色长发和敞开的睡袍衣襟,带来刺骨的冷意。她望着空荡荡的街角,胸腔里那股汹涌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所取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掏空,只留下一个呼呼漏风的窟窿,灌满了深秋夜晚的寒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来晚了。

一步之差。

她的月光,她的小骗子,带着那颗被她亲手(虽然是无心)碾得更碎的心,再次消失在了这片冰冷的、由谎言和误会构筑的夜色里。

这一次,她还能去哪里找她?

**邢于笙**缓缓地蹲下身,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股灭顶的无力感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地上残留的、被车轮浅浅压过的一道水痕(或许是亦安的泪水滴落的地方?),那冰冷潮湿的触感,如同亦安此刻的心。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懊悔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荒谬感,在冰冷的月光下,无声地啃噬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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