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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画廊暗雷 下

荊棘玫瑰吻

邢于笙的目光在周承言出现的瞬间就锁定了过来。如同嗅到入侵者气息的猛兽,她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沉冷,卷发下的眼神锐利如刀,无声地切割着周承言和韩亦安之间的空气。她向前移动了半步,更清晰地插入了韩亦安和周承言视线交汇的路径中。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压迫感和宣告主权的姿态,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

周承言自然感受到了这股冰冷的敌意。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握着香槟杯的手指收紧了些,看向邢于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潜藏的忌惮。酒吧被灌醉、公寓床上照片、当众耳语“床上等你”的羞辱记忆瞬间回笼,让他喉头发紧。他勉强维持着风度,对着邢于笙也点了点头,语气生硬:“邢小姐。”

邢于笙只是极其冷淡地勾了一下唇角,算是回应,眼神却依旧牢牢钉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仿佛在说:离她远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这两个女人无声的交锋而降温了几度。韩亦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紧绷,她微微侧身,更自然地靠近了邢于笙一些,几乎是将自己半边身体置于邢于笙的笼罩之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宣言,清晰地表明了她的立场和归属。

周承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忽视和羞辱的难堪。他看着韩亦安主动贴近邢于笙的姿态,看着邢于笙那理所当然的守护姿态,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扯出一个更加僵硬的笑容,对韩亦安说:“安安,借一步说话?关于上次你提到想看的莫奈睡莲那本画册,我托人找到了初版,正好今天带过来了。”

这是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尤其对醉心艺术的韩亦安而言。她眼底果然闪过一丝意动,犹豫地看了邢于笙一眼。

邢于笙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深,如同暴风雨前凝聚的墨云。周承言这看似不经意的“艺术关怀”,在她眼里无异于一次赤裸裸的挑衅和离间。她下颌的线条绷紧了,几乎要开口阻止。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介入:“承言,画册给我吧。”韩亦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威压。他伸出手,目光平静地看着周承言,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淡,“安安现在走不开,我替她收着,回头给她。”

韩亦泽的出现和直接介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周承言刚刚燃起的那点不甘心的小火苗。面对韩亦泽,他所有的气焰都不得不收敛。他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扯出一个顺从的笑容,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画册递了过去:“好的,韩先生。麻烦您了。”

韩亦泽接过画册,看也没看周承言,转而将目光投向邢于笙,带着一种审视后的、近乎施舍般的“认可”,语气平淡无波:“邢小姐,安安这边应酬多,你多费心照看。”这话,既是对邢于笙职责的强调,也是对周承言无声的驱逐令。

邢于笙立刻领会,微微颔首:“是,韩先生。”她看向周承言,眼神里那冰冷的警告意味更加清晰。

周承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韩亦泽无形的压力和邢于笙冰冷的注视下,彻底失去了待下去的勇气和理由。他勉强对韩亦安笑了笑:“那……安安你先忙,我……去那边看看。”说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迅速融入了人群。

一场无形的风波,在韩亦泽的强势介入和邢于笙的无声威慑下,被暂时压了下去。邢于笙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她看向韩亦泽,后者却已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了另一幅画作,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邢于笙清晰地知道,韩亦泽刚才的举动,与其说是帮她解围,不如说是为了维护韩亦安不受无谓的打扰,以及维护韩家的体面。自己,不过是沾了韩亦安的光,被纳入了“需要维护的体面”范畴之内。那份短暂的、因“一家三口”剪彩和韩亦泽一句“辛苦”而升起的暖意,此刻被这清晰的认知彻底冷却。她依旧是那个需要证明自己、需要被“容忍”的存在。

韩亦安悄悄握了一下邢于笙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凉。邢于笙立刻反手握住,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需言语。

“韩小姐,能请您和您的‘缪斯’一起,在《锁链与玫瑰》前合个影吗?”一个大胆的记者举着话筒挤了过来,镜头对准了她们交握的手。

闪光灯再次亮起。这一次,邢于笙没有松开手。她挺直背脊,迎向镜头,卷发下的眼神沉静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坦然。韩亦安依偎在她身侧,墨黑的发髻与邢于笙深棕的卷发在镜头里形成亲密的映衬。画中,荆棘丛生,玫瑰滴血;画外,她们十指紧扣,直面所有窥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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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喧嚣高潮过后,人群终于被引流到其他展区或休息区。主展区《锁链与玫瑰》前的人流暂时稀疏下来,只留下那幅巨作在精心设计的射灯下,无声地散发着强大而孤独的气场。浓烈的情感张力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空旷的空间。

韩亦安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高强度应酬带来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眼底的一丝倦色。她微微呼出一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边。”邢于笙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一只温热而稳定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手肘,巧妙地卸去了她身体的部分重量,引导着她走向展区角落一个相对隐蔽的休息处——那里摆放着两张丝绒单人沙发,被一盆高大的绿植半掩着,形成一个闹中取静的喘息空间。

韩亦安没有抗拒,任由邢于笙将自己安置在柔软的沙发里。沙发的支撑感让她紧绷的脊背瞬间放松下来,几乎要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邢于笙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身走向旁边的服务台。

很快,她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不是香槟,不是咖啡,只是一杯温度适宜、清澈见底的白水。她走到沙发边,微微俯身,将水杯递到韩亦安唇边。动作自然而熟稔,没有丝毫的刻意或讨好,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喝点。”邢于笙的声音放得很轻,卷发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垂落,有几缕扫过韩亦安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带来细微的痒意。

韩亦安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着邢于笙近在咫尺的脸。聚光灯的光晕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边,卷发下的眼神专注而沉静,褪去了人前所有的锐利和锋芒,只剩下纯粹的关切。韩亦安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微温的水。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仿佛熨帖了疲惫的神经。她看着邢于笙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卷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阴影,一种混杂着安心与巨大心疼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为了这次画展,邢于笙付出的心力,绝不比她少。那些无形的守护,无声的屏障,精准地替她挡开了多少不必要的侵扰和窥探。

“累吗?”韩亦安喝完水,轻声问,指尖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拂开邢于笙颊边那缕碍事的卷发。

邢于笙顺势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侧对着她,避开了那只伸来的手,只是微微摇头。她的目光落在几步之遥的那幅《锁链与玫瑰》上,看着画中那个被荆棘缠绕、眼神如刀的“自己”,沉默了几秒。大厅里悠扬的小提琴背景音乐和远处人群的谈笑声,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画得……”邢于笙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很痛。”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丝绒的纹理,目光没有离开画布,“但又……很真。”

韩亦安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顺着邢于笙的目光看向那幅画,看向画中邢于笙唇边那支浓烈如血的玫瑰。那是她情感最浓烈、最不加掩饰的宣泄。“因为,”她开口,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带着一种剖白般的坦诚,“你就是这样的。像荆棘,扎得人生疼,却又开出了最烈的花。” 她顿了顿,墨黑的眼眸深深望进邢于笙的眼底,“在我心里,一直都是。”

邢于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她猛地转过头,对上韩亦安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评判,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和全然的接纳。韩亦安的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瞬间撬开了邢于笙内心最深处那道坚固的闸门。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关于过去的阴暗、关于欺骗的愧疚、关于韩亦泽压力的不安……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汹涌地冲击着她的喉头。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解释巴黎雨夜那个“已婚”标签下冰冷的交易,想倾诉绿卡婚姻带来的窒息和屈辱,想坦白那场酒吧里针对周承言的“借位吻”是何等卑劣的算计,甚至想剖析此刻面对韩亦泽“施舍”般的容忍时内心的煎熬与不甘……太多太多,沉重的、不堪的、带着血腥味的过往,哽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就在那些话语即将冲破唇齿束缚的瞬间,她的目光扫过韩亦安墨黑发髻下那张虽然带着疲惫、却因艺术梦想实现而焕发着光彩的脸。这张脸,曾在巴黎雨夜因为她的“背叛”而惨白如纸,曾在香港重逢时因她的挑衅而愤怒颤抖,也曾因真相的残酷而泪流满面。如今,它终于被梦想的光辉点亮,重新拥有了鲜活的生命力。

她怎么能?怎么能在此刻,在她最闪耀的时刻,用自己那些阴暗泥泞的过往,去污染这片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去给她完美的夜晚蒙上阴影?去提醒她,她所深爱的这个人,曾经是多么的卑劣和不堪?

那些汹涌的坦白冲动,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在喉咙深处。邢于笙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她强行将喉头那股腥甜的哽咽咽了回去,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苦涩。

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卷发随着动作晃动,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挣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极其珍重地,用指腹轻轻拂过韩亦安光洁的额头,替她将一缕被汗水微微濡湿的碎发拨开。动作里饱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和难以言说的歉意。

韩亦安敏锐地捕捉到了邢于笙那一瞬间的汹涌情绪和最终的沉默。她看到了她眼中深藏的痛楚和欲言又止。她不明白那具体是什么,但那沉重的气息让她心头揪紧。她反手握住邢于笙拂过她额头的手,将那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在自己微凉的掌心。

“都过去了,于笙。”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墨黑的眼眸坚定地望着邢于笙,“现在,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 她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和话语的力量,驱散邢于笙眼中那片沉沉的阴霾。

邢于笙感受着手背上传递过来的微凉触感和坚定的力量,那冰封般的沉默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翻涌的思绪。再抬眼时,眼底那片沉郁的墨色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些许,涌动起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浓烈的情绪——混杂着感激、愧疚、以及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她猛地俯身,不再满足于指尖的触碰。

温热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覆上了韩亦安的唇。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安抚之吻。它来得突然而猛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需索和确认,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邢于笙的卷发垂落下来,将两人笼罩在一个由发丝构成的、带着清冽香气的私密空间里,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和人声。她的手臂紧紧环住韩亦安的腰,将她更深地压向沙发靠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韩亦安起初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身体一僵,但感受到邢于笙唇舌间传递过来的那份浓烈到近乎痛苦的情绪时,她瞬间心软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仰起头,主动迎合着这个带着风暴气息的吻。手臂环上邢于笙的脖颈,手指深深插入她浓密的卷发之中,感受着发丝的柔韧与生命力。唇舌交缠,无声地诉说着理解、接纳和同样深沉的爱恋。在这个被绿植半掩的角落里,在她们共同缔造的、充满痛苦与救赎印记的画作前,她们用这个激烈而隐秘的吻,舔舐着彼此内心深处隐秘的伤口,确认着对方的存在是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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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喘息和那个激烈到几乎缺氧的吻,像一剂强效的提神针,暂时驱散了韩亦安的疲惫。她补了妆,整理好被邢于笙揉乱了些许的丝绒长裙和发髻,重新回到了光鲜亮丽的艺术名利场。邢于笙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随其后,卷发下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警觉,刚才在角落里的脆弱和汹涌情绪被完美地收敛,只剩下守护者的冷硬外壳。

画展临近尾声,人流开始缓慢地向出口方向移动。成功的喜悦和喧嚣后的余韵弥漫在空气中。韩亦安正与最后几位重要藏家寒暄道别,邢于笙则不动声色地处理着一些收尾的琐事,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全场,确保没有疏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画廊工作人员制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手里捧着一个包装朴素但异常沉重的牛皮纸盒,有些怯生生地穿过稀疏的人流,径直走到了韩亦安面前。

“韩小姐,打扰您了。”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紧张,“这是……刚刚有位先生送到前台,指明要交给您的。他说……是您哥哥韩亦泽先生吩咐送来的‘旧物’,很重要,让您务必……亲自签收。” 她特意强调了“旧物”和“亲自签收”几个字。

韩亦安微微一愣。哥哥吩咐送来的旧物

?在这个时间点?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邢于笙。邢于笙也听到了,立刻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落在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牛皮纸盒上,带着本能的审视。韩亦泽的司机?还是别人?为什么要现在送来?

“谢谢。”韩亦安压下心头的疑惑,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在签收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如释重负,将沉甸甸的盒子小心地交到韩亦安手里,迅速离开了。

盒子入手的分量让韩亦安有些意外。很沉,里面的东西似乎装得很满。邢于笙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我来。”

韩亦安摇摇头,抱着盒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主展区的人已经很少了,巨大的《锁链与玫瑰》前只剩下她们两人。她抱着盒子走到画作旁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将盒子放在旁边一个用于展示艺术书籍的矮柜上。

邢于笙紧随其后,站在她身侧,目光没有离开那个盒子,眉头微蹙,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这太突兀了。

韩亦安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迟疑地解开了牛皮纸盒上简单的麻绳。粗糙的绳子解开,她掀开了盒盖。

没有填充物。盒子里,满满当当,塞着的全是……照片。

不是装裱好的艺术照片,而是大小不一、新旧程度各异的私人照片。有些是打印的,有些是冲洗出来的,甚至还有几张老式的宝丽来相纸。它们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像一片无声的、凝固的时光碎片。

韩亦安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有些旧了,边角微微泛黄。画面是夜晚的巴黎街头,湿漉漉的石板路反射着昏黄的路灯。一个穿着单薄白裙的身影,蜷缩在一扇紧闭的、雕花繁复的公寓门外。那身影有着一头即使在模糊的光线下也异常耀眼的、如同月光流淌般的银色长发,此刻那银发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瑟瑟发抖的幼兽。巨大的、绝望的悲伤穿透了泛黄的相纸,扑面而来。

韩亦安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握着照片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疯狂地抽搐着,带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

这……这是她!

是巴黎那个雨夜!是她撞破邢于笙“已婚”真相后,万念俱灰,冒雨冲到邢于笙公寓外,却只得到一扇冰冷紧闭的门!是她哭到力竭,咳出血丝,最终在绝望和寒冷的双重打击下晕倒在门外的……狼狈至极、尊严尽失的时刻!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晚冰冷的雨水浸透衣服、黏在皮肤上的刺骨寒意,能回忆起喉咙里翻涌的腥甜,能回忆起心脏被生生撕裂的剧痛!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不堪回首的深渊!是她拼命想要埋葬、用墨黑长发和强大伪装层层包裹起来的、最脆弱的伤疤!

是谁?!是谁拍下了这一幕?!是谁将这个她以为早已腐烂在巴黎雨夜泥泞中的、最丑陋最狼狈的自己,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在她人生最高光的时刻,血淋淋地挖了出来,呈现在她眼前?!

“呃……”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从韩亦安喉咙里挤压出来,破碎不堪。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眩晕感猛烈地冲击着她。她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颗快要炸裂的心脏。墨黑的发髻下,那张刚刚还闪耀着自信光芒的脸,此刻惨白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身体摇摇欲坠。

“安安!”邢于笙在她拿起照片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当韩亦安的身体猛地僵直、脸色剧变时,邢于笙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她一步抢上前,扶住韩亦安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急切地扫向她手中的照片——

只一眼!

只一眼,邢于笙就如同被万载寒冰冻结在原地!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冰冷雨夜、月光银发凌乱、如同破碎玩偶般的韩亦安!看到了那扇紧闭的、属于她当时那个“婚姻”牢笼的公寓门!看到了照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一股混杂着滔天巨怒、刻骨痛悔和冰冷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邢于笙所有的理智堤坝!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卷发下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比韩亦安更加惨白!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是她!是她间接造成了这一切!是她将她的玫瑰推入了这样的深渊!而这不堪的一幕,竟被人如此卑劣地偷拍下来!

“谁?!是谁送来的?!”邢于笙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毁灭一切的暴怒,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扫视着空旷的展厅,试图找出那个隐匿在暗处的、投下这颗炸弹的黑手!

然而,哪里还有那个送盒子的工作人员的身影?展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那幅巨大的、画着荆棘与滴血玫瑰的肖像,在射灯下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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