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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旧照灼心 下

荊棘玫瑰吻

主宅二楼,韩亦安卧室的门被邢于笙用脚后跟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房间很大,布置得温馨而充满艺术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雨夜中模糊的山景。此刻,这里却像一个刚刚经历风暴的孤岛。

邢于笙小心翼翼地将韩亦安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如同对待一件价值连城却又濒临破碎的瓷器。韩亦安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松懈了一丝,但攥着照片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指节依旧泛着骇人的青白。

“安安……”邢于笙单膝跪在床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照片……给我,好不好?”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试图去触碰那张如同梦魇般被韩亦安死死攥住的相纸。

韩亦安却猛地蜷缩起来,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将那攥着照片的手紧紧护在胸口,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只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墨黑的长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套上,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邢于笙的手僵在半空,心如刀割。她不敢再强行去夺,怕刺激到她。她只能无力地收回手,指尖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心疼和无处发泄的狂暴恨意。她站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卷发凌乱地垂在眼前。目光扫过床角那个被自己一路提上来的、如同毒瘤般的牛皮纸箱。那里面,还有更多……更多的耻辱和痛苦!

不行!不能再让这些东西出现在安安面前!一秒都不行!

邢于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戾。她猛地转身,一把抓起那个沉重的牛皮纸箱,动作粗暴得像对待一袋垃圾。她甚至没有打开再看一眼的勇气,抱着箱子,大步冲向卧室自带的、宽敞的步入式衣帽间。衣帽间里灯光明亮,巨大的穿衣镜映出她此刻阴沉扭曲的脸和那个如同诅咒般的盒子。

她将箱子重重地扔在衣帽间中央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如同泄愤般,她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反复地踹向那个盒子!

沉闷的撞击声在衣帽间里回荡。坚硬的鞋跟撞击着厚实的纸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咚!”声。纸盒很快被踹得变形、凹陷。邢于笙仿佛不知疲倦,眼神赤红,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每一次落脚都灌注着对那个偷拍者、对那个夜晚所有加害者、甚至是对她自己的滔天恨意!汗水混杂着未干的雨水,顺着她扭曲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直到那个纸盒被彻底踹得稀烂,边缘破裂,露出里面散乱的照片一角,邢于笙才如同脱力般停了下来,扶着旁边的衣柜,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卷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狼狈不堪。她看着地上那个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纸箱,如同看着一团被自己踩碎的、肮脏的垃圾。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蹲下身,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伸手从那破口处,将里面的照片粗暴地往外掏!一张,两张,三张……全是!全是那个雨夜!不同角度,不同距离!有韩亦安蜷缩在门外的,有她痛苦地捂住胸口咳呛的,甚至有一张清晰地捕捉到了她晕倒前,眼角滑落的那滴混着雨水和血丝的眼泪!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邢于笙的心上!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楚而痉挛!她抓起那些照片,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狠狠揉皱!撕碎!雪白的相纸在她手中发出刺耳的“嗤啦”声,被撕裂成无法辨认的碎片!她疯狂地撕扯着,将那些凝固的痛苦和不堪狠狠撕碎!揉烂!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个夜晚,就能抹去自己带给她的伤害!

碎片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邢于笙跪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满地的碎片,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而绝望。她能撕碎这些照片,她能毁掉这个盒子,可她撕不碎那个夜晚!撕不碎安安记忆里的痛苦!更撕不碎自己身上的罪孽!

衣帽间外,卧室里传来韩亦安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凌迟着邢于笙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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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

韩亦泽如同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背对着楼梯的方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暴雨依旧猛烈,雨点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发出密集而狂躁的声响,映衬着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的背影绷得笔直,宽阔的肩膀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刚才在门口,邢于笙那充满占有欲的怀抱和妹妹崩溃的惨状,如同两根烧红的铁钎,反复刺穿着他的理智。

管家张伯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已经将画展结束后,一个陌生年轻人送来那个“韩先生旧物”牛皮纸箱的经过,事无巨细地汇报完毕。包括对方的相貌特征(毫无辨识度)、言语(简洁而刻意强调“旧物”和“亲自签收”),以及放下箱子后迅速消失无踪的情形。

“查。”韩亦泽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回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动用一切资源,挖地三尺,也要把送箱子的人,还有背后指使的人,给我揪出来!” 他的拳头猛地砸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坚硬的钢化玻璃都似乎震颤了一下。管家张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抖,连忙躬身:“是,先生!我立刻去办!”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客厅里只剩下韩亦泽一人。死寂,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和他自己沉重如擂鼓般的心跳。妹妹那张惨白失魂的脸,邢于笙那充满保护欲的、挑衅的姿态,还有那个神秘的、装满“旧物”的箱子……无数线索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却可能更加残酷的图景。

那个箱子……那个被邢于笙像保护什么致命病毒一样抢走、抱上楼的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旧物”?为什么会让安安瞬间崩溃?为什么邢于笙的反应如此激烈?甚至不惜当众与他这个哥哥对峙?!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韩亦泽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转过身,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不能再等!他必须知道真相!必须知道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妹妹,到底被什么伤成了这样!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重而急促,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冷冽风暴,踏上了铺着厚实地毯的楼梯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即将爆发的熔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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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走廊光线柔和,铺着吸音的厚地毯。韩亦泽目标明确,径直走向韩亦安的卧室。他抬手,准备敲门,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凉门板的瞬间顿住了。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丝极其压抑的、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咽声,混合着另一个女人低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安抚话语,从门缝里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别怕……安安……都过去了……我在……”

“撕了……都撕了……没有了……那些……都碎了……”

“看着我……安安……看着我……”

韩亦泽的眉头狠狠拧紧!邢于笙!又是邢于笙!她还在里面!她凭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猛地窜上头顶!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把推开了房门!

“砰!”

沉重的房门撞在门吸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卧室内的景象瞬间撞入韩亦泽的眼帘——

韩亦安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墨黑的长发散乱地铺满枕头,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而邢于笙,那个该死的女人,正单膝跪在床边!她的姿势是那样近,几乎是伏在床沿,一只手紧紧握着韩亦安那只没有攥东西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护在胸口),另一只手则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韩亦安汗湿的额角和散乱的长发。她的声音低哑而破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和安抚,卷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

这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的、亲昵到刺眼的姿态,像一桶滚烫的油,彻底浇在了韩亦泽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焦虑,在这一刻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引爆,转化为一股毁灭性的暴怒!

“滚开!”韩亦泽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卧室内炸响!他几步冲到床边,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粗暴地一把抓住邢于笙的肩膀,用尽全力将她从韩亦安身边狠狠扯开!

邢于笙猝不及防,被这巨大的力量扯得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地毯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但她根本无暇顾及,猛地抬起头,卷发甩开,露出那双瞬间燃起暴怒火焰的眼睛,死死瞪向韩亦泽:“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韩亦泽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将韩亦安牢牢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邢于笙的视线。他指着地上的邢于笙,指尖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狠狠砸向邢于笙:“这句话该我问你!邢于笙!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那个箱子里是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吼声惊醒了床上痛苦蜷缩的韩亦安。她身体猛地一颤,护在胸口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那张被揉捏得不成样子、却依旧顽强地记录着耻辱的照片,从她指间滑落,轻飘飘地掉落在深色的丝绒被面上。

照片的画面,正好朝上。

蜷缩在冰冷雨夜公寓门外的、月光银发凌乱的、绝望到崩溃的少女身影,如同最残酷的审判,瞬间撞进了韩亦泽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韩亦泽所有的咆哮、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动作,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高大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来自地狱的闪电狠狠劈中!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只剩下一种无法置信的、如同目睹世界末日般的巨大惊骇和……灭顶的心痛!

他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张照片上!钉在那个蜷缩成小小一团、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垃圾般的、月光银发的少女身上!那是他的安安!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连大声说话都怕惊着的宝贝妹妹!是他记忆中永远带着明媚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安安!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绝望!这样破碎!这样……毫无尊严?!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情感冲击,如同万吨巨轮狠狠撞上冰山!韩亦泽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捏爆!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这是……”韩亦泽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指,伸向那张掉落在被子上的照片。指尖在距离照片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抖动着,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带着致命的诅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凝固的绝望时,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猛地扑了过来!

“别碰它!”邢于笙从地上弹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欲,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张照片!她不能!不能让韩亦泽亲手碰触安安最不堪的伤口!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滚开!”韩亦泽的暴怒瞬间被再次点燃!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痛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狂怒!他猛地挥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搡!

“呃!”邢于笙被他这含怒一击直接推得向后踉跄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梳妆台上!台面上精致的香水瓶、首饰盒哗啦啦倒了一片!她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卷发彻底散乱,狼狈不堪。但她根本顾不上疼痛,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韩亦泽不再看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张照片攫取。他终于用颤抖的手指,捏住了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相纸边缘。他直起身,将照片举到眼前,凑得极近,仿佛要穿透那泛黄的纸面,看清每一个细节,看清那个夜晚加诸在他妹妹身上的每一分痛苦!

冰冷的雨水浸透的白裙……黏在苍白脸颊上的、失去光泽的月光银发……剧烈耸动的、承载着巨大悲伤的肩膀……蜷缩的、如同被遗弃幼兽的姿态……还有那紧闭的、冰冷无情的雕花公寓门……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韩亦泽的心脏!反复搅动!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捧着照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和心痛,如同失控的岩浆,在他体内疯狂地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不再看照片,而是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狠狠射向刚刚扶着梳妆台站直身体、脸色同样惨白的邢于笙!那眼神里燃烧的,是滔天的怒火!是刻骨的仇恨!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疯狂杀意!

“邢于笙!”韩亦泽的咆哮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毁天灭地的狂暴,“原来是你!你就是巴黎那个害得她吐血晕倒、差点死在雨夜里的畜生!人渣!” 他猛地扬起手中那张如同罪证般的照片,因为极致的愤怒,手臂都在剧烈颤抖,直直地指向邢于笙煞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带着血肉迸溅出来:

“照片里这扇该死的门!关在里面的那个畜生——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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