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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背着光生长

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的窗棂,把漂浮的粉笔灰尘照得粒粒分明。空气里弥漫着粉笔末干燥的气息和午后阳光烘烤出的、带着点倦怠的暖意。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已经带了点拖长的尾音,底下学生的心,也早像归巢的鸟雀,扑棱棱地飞向了门外。

“喂,晚晚!”

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带着被揉搓过的温热,精准地越过两张课桌的“鸿沟”,降落在林晚摊开的笔记本上。她抬起头,撞进苏晓亮得惊人的眼睛里。苏晓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夸张地示意:“老——地——方——等——你!”

林晚下意识地弯起嘴角,像被那束过分活泼的阳光烫了一下,颊边立刻旋出两个小小的、甜得恰到好处的酒窝。她飞快地点 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的窗棂,把漂浮的粉笔灰尘照得粒粒分明。空气里弥漫着粉笔末干燥的气息和午后阳光烘烤出的、带着点倦怠的暖意。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已经带了点拖长的尾音,底下学生的心,也早像归巢的鸟雀,扑棱棱地飞向了门外。

“喂,晚晚!”

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带着被揉搓过的温热,精准地越过两张课桌的“鸿沟”,降落在林晚摊开的笔记本上。她抬起头,撞进苏晓亮得惊人的眼睛里。苏晓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夸张地示意:“老——地——方——等——你!”

林晚下意识地弯起嘴角,像被那束过分活泼的阳光烫了一下,颊边立刻旋出两个小小的、甜得恰到好处的酒窝。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也做了个“OK”的手势,眼睛完成了两弯清亮的新月,那份暖融融的笑意仿佛能一直流淌到桌角。

下课铃声终于刺耳地响起,教室里瞬间被桌椅挪动的吱呀声和少年人喧腾的活力填满。林晚刚把桌上的课本收拢,肩膀就被一左一右地揽住了。

“走走走!饿死啦!”苏晓嚷嚷着,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另一边的江盼则温柔地替林晚把滑落到手臂的书包带子拉回肩上,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一摞书,“我来拿点。”

“哎呀,不用,我自己……”

“少废话!”苏晓打断她,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林晚软软的脸颊肉,笑嘻嘻地捏了捏,“我们晚晚宝贝今天可是寿星!寿星就该有寿星的待遇,懂不懂?”

林晚被她们夹在中间,像一棵被过分热情的阳光和清风同时眷顾的小树苗,只能随着她们的脚步踉跄前行。她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边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嘴里发出小小的抗议:“什么呀……就是普通日子嘛……”

“普通?”苏晓夸张地瞪圆了眼,声音拔高八度,“我们小太阳的生日能普通?盼盼,你说是不是?”她扭头寻求江盼的支持。

江盼只是笑,温温柔柔的,像沉静的湖面投下阳光的碎金。她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林晚,眼神专注又温暖:“晚晚的生日,当然很重要。”

那份被阳光和友情包裹的暖意,像一层薄薄的、精致的糖衣,甜丝丝地贴在林晚心上,小心翼翼地裹住里面那个沉重而冰冷的内核。她笑得更灿烂了些,任由她们簇拥着,一路叽叽喳喳地走向校门口那家常去的、飘着诱人食物香气的小店。阳光慷慨地洒在三个女孩身上,给她们的发梢和校服边缘镀上跳跃的金边。林晚走在中间,是那个被光芒眷顾的中心点。谁也不会想到,这看似坚固的糖衣,正在被一种无声的、来自内部的巨大压力,悄然挤压出细密难察的裂痕。

城市的霓虹灯在暮色四合中次第亮起,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林晚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向姑姑家所在的那片小区。越靠近那扇熟悉的防盗门,脚步就越沉。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将她拖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像一条疲惫不堪的绳索。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门内,姑姑尖利又带着夸张热情的声音立刻穿透门板钻了出来:“……哎哟张姐,你眼光就是好!这包,正品!我老公非要给我买,说是生日礼物,拦都拦不住!你说这人,花这冤枉钱干嘛……”

林晚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饭菜油腻和某种廉价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客厅里,姑姑正拿着手机,对着屏幕眉飞色舞,手指上硕大的新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她面前茶几上,赫然放着一只崭新的、logo显眼的奢侈品包包。

看到林晚进来,姑姑脸上那朵盛开的笑花瞬间凋零,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刻板表情。“回来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重新黏回手机上,“饭在锅里,自己热热吃。吃完把碗刷了,厨房收拾干净。我跟你姑父晚上出去吃。”她晃了晃手机,“喏,群里正催呢。”

林晚低低地“嗯”了一声,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落在地上。她沉默地换鞋,放下书包,走向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是半碗冰冷的白米饭和一碟颜色发暗的剩青菜。她默默地端起碗,指尖触到冰冷的瓷壁,那股寒意顺着指尖迅速爬上手臂。锅里残留的一点油星在冷水下艰难地打着旋,慢慢化开,如同她心里那点微弱的、对所谓“家”的念想,也在现实的冷水里一点点被冲散、稀释。

身后,姑姑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炫耀般的抱怨:“……可不是嘛,孩子爸妈寄的那点钱,也就刚够她自己吃饭上学的,我们还得倒贴!这养个孩子,开销大着呢……”

那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林晚的耳膜,顺着血管一路冻到心脏深处。她握着碗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指尖深深陷进冰冷的瓷碗边缘,仿佛要嵌进去。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余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她端着那碗冰冷的饭,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僵硬地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那扇薄薄的门板合上,勉强隔断了外面那个虚伪又冰冷的世界。林晚把冰冷的饭碗放在书桌上,没有动。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路灯和远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光吝啬地漏进来一点,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遥远。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点窗帘缝隙。城市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铺展开来,像一片璀璨却冰冷的星河。每一盏灯后面,似乎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一个等待归人的港湾。只有她这里,是漂浮在星河之外的一块浮冰,寒冷,孤寂,找不到靠岸的码头。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是妈妈发来的信息。一张照片,一个陌生的、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被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抱着,下面是简短的文字:“晚晚,生日快乐。你弟弟今天满月了,家里忙,就不多说了。照顾好自己。”

没 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的窗棂,把漂浮的粉笔灰尘照得粒粒分明。空气里弥漫着粉笔末干燥的气息和午后阳光烘烤出的、带着点倦怠的暖意。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讲台上的老师声音已经带了点拖长的尾音,底下学生的心,也早像归巢的鸟雀,扑棱棱地飞向了门外。

“喂,晚晚!”

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带着被揉搓过的温热,精准地越过两张课桌的“鸿沟”,降落在林晚摊开的笔记本上。她抬起头,撞进苏晓亮得惊人的眼睛里。苏晓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夸张地示意:“老——地——方——等——你!”

林晚下意识地弯起嘴角,像被那束过分活泼的阳光烫了一下,颊边立刻旋出两个小小的、甜得恰到好处的酒窝。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也做了个“OK”的手势,眼睛完成了两弯清亮的新月,那份暖融融的笑意仿佛能一直流淌到桌角。

下课铃声终于刺耳地响起,教室里瞬间被桌椅挪动的吱呀声和少年人喧腾的活力填满。林晚刚把桌上的课本收拢,肩膀就被一左一右地揽住了。

“走走走!饿死啦!”苏晓嚷嚷着,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另一边的江盼则温柔地替林晚把滑落到手臂的书包带子拉回肩上,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一摞书,“我来拿点。”

“哎呀,不用,我自己……”

“少废话!”苏晓打断她,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林晚软软的脸颊肉,笑嘻嘻地捏了捏,“我们晚晚宝贝今天可是寿星!寿星就该有寿星的待遇,懂不懂?”

林晚被她们夹在中间,像一棵被过分热情的阳光和清风同时眷顾的小树苗,只能随着她们的脚步踉跄前行。她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边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嘴里发出小小的抗议:“什么呀……就是普通日子嘛……”

“普通?”苏晓夸张地瞪圆了眼,声音拔高八度,“我们小太阳的生日能普通?盼盼,你说是不是?”她扭头寻求江盼的支持。

江盼只是笑,温温柔柔的,像沉静的湖面投下阳光的碎金。她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林晚,眼神专注又温暖:“晚晚的生日,当然很重要。”

那份被阳光和友情包裹的暖意,像一层薄薄的、精致的糖衣,甜丝丝地贴在林晚心上,小心翼翼地裹住里面那个沉重而冰冷的内核。她笑得更灿烂了些,任由她们簇拥着,一路叽叽喳喳地走向校门口那家常去的、飘着诱人食物香气的小店。阳光慷慨地洒在三个女孩身上,给她们的发梢和校服边缘镀上跳跃的金边。林晚走在中间,是那个被光芒眷顾的中心点。谁也不会想到,这看似坚固的糖衣,正在被一种无声的、来自内部的巨大压力,悄然挤压出细密难察的裂痕。

城市的霓虹灯在暮色四合中次第亮起,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林晚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向姑姑家所在的那片小区。越靠近那扇熟悉的防盗门,脚步就越沉。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将她拖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像一条疲惫不堪的绳索。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门内,姑姑尖利又带着夸张热情的声音立刻穿透门板钻了出来:“……哎哟张姐,你眼光就是好!这包,正品!我老公非要给我买,说是生日礼物,拦都拦不住!你说这人,花这冤枉钱干嘛……”

林晚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饭菜油腻和某种廉价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客厅里,姑姑正拿着手机,对着屏幕眉飞色舞,手指上硕大的新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她面前茶几上,赫然放着一只崭新的、logo显眼的奢侈品包包。

看到林晚进来,姑姑脸上那朵盛开的笑花瞬间凋零,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刻板表情。“回来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重新黏回手机上,“饭在锅里,自己热热吃。吃完把碗刷了,厨房收拾干净。我跟你姑父晚上出去吃。”她晃了晃手机,“喏,群里正催呢。”

林晚低低地“嗯”了一声,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落在地上。她沉默地换鞋,放下书包,走向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是半碗冰冷的白米饭和一碟颜色发暗的剩青菜。她默默地端起碗,指尖触到冰冷的瓷壁,那股寒意顺着指尖迅速爬上手臂。锅里残留的一点油星在冷水下艰难地打着旋,慢慢化开,如同她心里那点微弱的、对所谓“家”的念想,也在现实的冷水里一点点被冲散、稀释。

身后,姑姑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炫耀般的抱怨:“……可不是嘛,孩子爸妈寄的那点钱,也就刚够她自己吃饭上学的,我们还得倒贴!这养个孩子,开销大着呢……”

那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林晚的耳膜,顺着血管一路冻到心脏深处。她握着碗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指尖深深陷进冰冷的瓷碗边缘,仿佛要嵌进去。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余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她端着那碗冰冷的饭,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僵硬地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那扇薄薄的门板合上,勉强隔断了外面那个虚伪又冰冷的世界。林晚把冰冷的饭碗放在书桌上,没有动。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路灯和远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光吝啬地漏进来一点,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遥远。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点窗帘缝隙。城市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铺展开来,像一片璀璨却冰冷的星河。每一盏灯后面,似乎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一个等待归人的港湾。只有她这里,是漂浮在星河之外的一块浮冰,寒冷,孤寂,找不到靠岸的码头。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是妈妈发来的信息。一张照片,一个陌生的、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被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抱着,下面是简短的文字:“晚晚,生日快乐。你弟弟今天满月了,家里忙,就不多说了。照顾好自己。”

没有电话,没有视频,甚至没有一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只有这例行公事般的告知,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迟钝而沉重地割了一下。我给他们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婴儿的笑脸,指尖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过了很久,她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滑动,点开置顶的群聊——“阳光三傻”。里面早已被苏晓和江盼的留言塞满,全是语音和照片。

苏晓的大嗓门带着夸张的兴奋:“晚晚!看到没!我和盼盼给你订的蛋糕!巨——无——霸——草莓炸弹!馋死你!”紧接着是几张蛋糕的照片,粉色的奶油上铺满了鲜红的草莓,旁边还画着三个手拉手、歪歪扭扭的小人。

江盼温柔的声音紧随其后:“晚晚,放学跑太快啦。蛋糕放盼盼家冰箱了,明天放学一起来吃!生日快乐哦,我们的小太阳![蛋糕][蛋糕][爱心]”

最后一条是苏晓的语音,背景音有点嘈杂,似乎还在外面:“晚晚!记得许愿啊!要超级超级大的那种!我们三傻要永远在一起,一起上大学,一起去全世界旅游,一起变成老太太还手拉手去跳广场舞!哈哈哈!等你哦!”

那些充满活力和温暖的声音,那些鲜亮的色彩和带着傻气的约定,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晚心脏一阵剧烈的、无法忍受的抽痛。她猛地按灭了手机屏幕,将它反扣在冰冷的桌面上,仿佛那光亮本身也是一种灼人的酷刑。

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包裹着她。那黑暗似乎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像溺水的鱼徒劳地翕动着鳃。白天那个在朋友面前笑容灿烂、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林晚,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个蜷缩在冰冷黑暗里、被绝望彻底吞噬的躯壳。

时间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霓虹灯光也黯淡了一些,城市渐渐沉入更深的睡眠。一股冰冷的、决绝的意念,如同深海中悄然浮起的巨大冰山,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终于完全占据了她的意识。

她慢慢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没有开灯,凭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和对这方寸之地的熟悉,她走进狭小的卫生间。瓷砖地面冰凉刺骨,寒气透过薄薄的拖鞋底直往上钻。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地冲进白色的浴缸,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空洞而巨大的回响。

她站在浴缸边,低头看着水面一点点上升,映出自己模糊而扭曲的倒影。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眼底是深不见底的荒芜,看不到一丝光亮。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亮她毫无血色的脸。手指颤抖着,打开备忘录。光标在空白处无声地闪烁,像一个等待被填满的深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她用力地吸着气,胸腔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呜咽在身体里疯狂冲撞。指尖颤抖着,在冰冷的屏幕上艰难地移动,留下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字:

“晓晓,盼盼……对不起啊……”

“……不能陪你们长大了……”

“……一起跳广场舞的约定……要食言了……”

“……谢谢你们……做我的光……”

“……可是……真的好累……好累啊……”

“……对不起……”

最后一个颤抖的句点落下,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猛地关掉手机屏幕,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她扶着冰冷的浴缸边缘,跨了进去。刺骨的冷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脚踝、小腿,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生理性的颤抖。她缓缓地坐下去,再躺下。冰冷的水迅速漫过腰际、胸口、脖颈……

水温柔而冰冷地拥抱了她。身体在瞬间的僵硬后,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水漫过耳朵,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水流在自己耳道里汩汩涌动的闷响,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召唤。

她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身体放松,向下沉去。冰冷的液体温柔而坚决地灌入她的口鼻,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灼痛和呛咳的冲动。意识像被投入深水的墨滴,开始迅速涣散、模糊。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混乱地闪现又湮灭:苏晓夸张的大笑,江盼温柔的眼眸,姑姑刻薄的嘴角,妈妈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婴儿笑脸,父亲模糊的背影,冰冷刺骨的剩饭……最后,都归于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安心的黑暗。真好,终于……要结束了。那沉重的、名为“活着”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了。冰冷的解脱感,像水草一样缠绕上来。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浴室里粘稠的死寂!

巨大的撞击声裹挟着木屑碎片,猛地砸碎了那层将她与外界隔绝的冰冷水面!林晚沉沦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声响狠狠刺穿!冰冷的水似乎都因为这剧烈的震动而激荡起来,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本能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液体冲进气管,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眼皮沉重得像被焊死,她用尽残存的力气,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如同灼热的钢针,猛地扎进她模糊的视野。破开的门洞之外,客厅里惨白的灯光汹涌地倾泻进来,勾勒出两个熟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轮廓。苏晓站在最前面,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盛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的嘴大大地张开,发出了一声林晚从未听过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晚晚——!!!”

那声音尖利得像是玻璃在水泥地上狠狠刮过,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林晚被冰冷和绝望封冻的意识外壳!紧随其后的江盼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整个人像狂风中的芦苇般抖得不成样子。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来,整个人重重地砸在湿滑冰冷的瓷砖地上,膝盖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她浑然不觉,只是伸出冰冷颤抖的手,不顾一切地抓住林晚浸在冷水里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拖拽!

“起来!林晚!你给我起来!”江盼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呕出来的血块,“你不能……你不能这样!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丢下我们!”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林晚冰冷的手臂皮肤里,留下深深的印痕。

“晚晚!晚晚!”苏晓也扑了过来,膝盖重重地砸在湿冷的瓷砖上,溅起冰冷的水花。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咋咋呼呼,只剩下野兽般的嚎啕和不顾一切的拉扯。她双手死死抓住林晚另一边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用尽全力地摇晃、拖拽,仿佛要把她从那个冰冷的深渊里活生生地撕扯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你痛!你痛的时候我们也在痛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苏晓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沫喷溅出来,“你以为你走了就解脱了?你混蛋!你把痛都留给我们了!你……你这个自私鬼!你……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要我们了!”

那声嘶力竭的控诉,带着滚烫的眼泪和无法承受的痛苦,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冰冷麻木的心上!江盼死死抓住她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深陷,带着一种要把她骨头捏碎的决绝。苏晓摇晃着她的肩膀,每一次拉扯都带着崩溃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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