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束亦是开始，一段旅程的启程，一出戏剧的落幕。

世界在剧烈的旋转后归于死寂。当柏德温再次睁开眼，浮士德最后的力量将她送抵的地方，是一片开满了洁白花朵的静谧草地。它们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奇异地抚平了她胸中翻涌的悲恸与恐惧。每一朵花都精致纯洁，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不知何来的微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浮士德……”她喃喃低语，冰冷的剑柄依旧紧握在手中，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最后的体温。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

“柏德温，别哭了。”腐朽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怜惜，“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腐朽，”柏德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害怕。没有浮士德，我该怎么办？”她环顾四周，除了这片奇异的花海，便是无尽的幽暗与未知。

“所以别哭，”腐朽的声音柔和下来，“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都在，我答应过你，会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现在，我们得离开这里，继续前进。”

柏德温点了点头。她知道腐朽说得对。她擦去眼泪，将浮士德的剑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后，那是他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她站起身，走向那片未知的幽暗森林。

阳光——如果那能被称为阳光的话，它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古老的树木虬结盘错，枝干伸向天空。随着她深入森林，空气变得愈发潮湿，带着泥土与腐叶的独特气息。不知走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循声而去，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宏伟的废墟静静矗立在森林深处。

石柱倾颓，墙垣破败，精美的雕刻早已被岁月侵蚀，长满了青苔。这片废墟的规模远超她的想象，依稀可见昔日文明的辉煌，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中无声呜咽。“这里曾经或许是一个伟大的文明，”腐朽的声音带着感叹，“但现在，它已经被时间遗忘。”

柏德温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脚步踏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空旷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试图寻找任何有用的线索，或是可以暂时休憩的场所。突然，在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门口，她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高大而优雅，穿着一件略显陈旧但依旧华丽的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火焰般的纹章。她的举止从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然而，当柏德温看清她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并非人类。她有着山羊的面庞，头顶生着一对弯曲的犄角，耳朵尖长，眼神却异常温和慈祥。

“你是谁？你不是人类？”柏德温握紧了背后的剑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

那身影转过身，看到柏德温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化为友善的微笑。“哦，亲爱的，你不必害怕。”她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母性的温暖，“我是托丽尔（Toriel），居住在这片废墟之中。”

柏德温看着托丽尔，心中的警惕略微放松，但恐惧依旧盘旋。“托丽尔……这里是什么地方？”

托丽尔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是的，我确实不是人类，这里是‘家’，曾经是我们怪物与人类共同建造的家园。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我被我的族人放逐了。我的丈夫，艾斯戈尔（Asgore），他曾是一个明智和仁慈的君主。但后来他变得极端，他开始相信消灭所有进入地下的人类，收集他们的灵魂，才能打破屏障，带领我们重返地上世界。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计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伤害无辜的孩子。所以我反对他，试图说服他放弃。但我的反对激怒了他，他认为我背叛了他，背叛了我们的族人。”

“于是，他将我放逐到这里，这片最初的家园，屏障的入口。他希望我在这里反思，希望我改变主意。但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我宁愿被放逐，也不愿意参与那样的暴行。”她伸出手，温柔地拂去柏德温额前散乱的发丝，“现在，让我们继续探索这片废墟吧。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发现一些被遗忘的秘密。”

柏德温点了点头，她跟随着托丽尔在废墟中穿行。她们走过破碎的石板路，穿过倒塌的墙壁。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木桩和损坏的机关。托丽尔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一根木桩上。“这些机关虽然破旧，但它们可以成为我们探索的工具，或者小小的考验。”她说道，同时开始念动咒语。

柏德温惊讶地看着托丽尔，只见她手中开始聚集起一团柔和的火焰，那火焰逐渐凝聚成形，变成了一把闪烁着魔法光辉的火焰长弓。弓身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魔力构成。“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柏德温惊叹道。

托丽尔将火焰弓递给柏德温，眼神中充满了鼓励。“这是魔法凝聚，亲爱的。通过集中精神和引导能量，我们可以创造出任何我们需要的物品，或者释放魔法。现在，让我教你如何使用这种魔法。”

柏德温接过火焰弓，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弓上传递到她的手中。她按照托丽尔的指导，开始尝试凝聚魔力。起初有些困难，但随着托丽尔耐心的教导，她逐渐掌握了技巧。“集中精神，想象你手中的能量正在凝聚成形。”托丽尔轻声指导，“感受它，引导它，让它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柏德温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她想象着手中的能量正在凝聚，逐渐形成了一把冰晶弓箭。当她睁开眼睛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真的出现了一把由冰霜魔力凝聚而成的弓箭。

托丽尔微笑着点头，她为柏德温的进步感到骄傲。“很好，亲爱的。你已经掌握了魔法凝聚的基本技巧。现在，让我们试试你的新技能。”托丽尔带领柏德温来到一个开阔的区域，她指向远处的一个练习用的假人。“用你的弓箭射击那个目标，记住，保持专注，感受你的能量。”

柏德温瞄准目标，深吸一口气，然后释放了手中的能量。冰箭如同一道流光，准确地命中了靶心。“太棒了！”托丽尔鼓掌称赞，“现在，你一定累了。跟我来，我的小屋就在附近，我要做些黄油肉桂派给你尝尝。”

柏德温点了点头，虽然她对黄油肉桂派并不熟悉，但她对托丽尔的邀请感到温暖和期待。她们一起离开了开阔的区域，穿过废墟的幽深走廊，来到了一座隐藏在废墟深处的小巧石屋前。

小屋虽然简陋，但却打理得井井有条，充满了温馨和舒适的气息。托丽尔开始忙碌起来，从橱柜中取出面粉、黄油、肉桂和糖，熟练地制作派皮和馅料。不久，小屋中便弥漫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柏德温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咕叫了起来。

托丽尔微笑着将刚出炉的黄油肉桂派放在桌上，切了一块递给柏德温。“尝尝看，亲爱的。这是我最拿手的点心。”

柏德温接过派，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香甜酥脆的派皮，混合着黄油的浓郁和肉桂的独特芬芳，瞬间在她的味蕾上绽放。她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真……真好吃！”

(其实一开始写的是苹果派，因为被麦当当的新品苹果派给创了，主要是看小马的时候以为会很好吃，总之味道十分神奇，又酸又甜的，谁懂啊？别问为什么碎碎念会空，防止看不到。)

托丽尔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喜欢就好，慢慢吃，还有很多。”

就在这时，柏德温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是之前与怪物王国士兵战斗时留下的旧伤，因连日的奔波与情绪波动而再次裂开。她捂着胸口，身体摇摇欲坠，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亲爱的，你怎么了？”托丽尔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焦急地问道。

柏德温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托丽尔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迅速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绷带和草药。“别担心，亲爱的，我虽然不太擅长治愈魔法，但我可以用这些草药和绷带为你处理伤口。”

托丽尔动作轻柔地为柏德温清洗伤口，敷上草药，然后用绷带仔细缠绕。从额头新添的擦伤，到脖颈、手腕和脚踝处的旧痕，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的细心与关怀。柏德温的白色连衣裙也被鲜血染红，破损不堪。托丽尔看着那件衣服，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决定为柏德温制作一件新衣服。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些柔软的蓝色布料，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一件简单而干净的蓝色长裙就初具雏形，裙身上还用白色丝线绣上了与她旧裙子相似的火焰纹章。托丽尔将新衣服拿到柏德温面前，温柔地说道：“亲爱的，这件衣服是我为你做的，希望你会喜欢。”

换上新衣，柏德温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我想，亲爱的，你今天已经经历了很多，现在该躺下好好休息了。”托丽尔将她引到一张铺着柔软被褥的小床边，“我可以给你唱一首摇篮曲，帮助你入睡。”

柏德温顺从地躺下，盖上了被子。托丽尔坐在床边，轻轻地唱起了一首古老而温柔的摇篮曲。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爱意，旋律简单却触动人心。

“Twinkle, twinkle, distant stars,

Guide the way through shadows and scars.

Follow the light where it leads,

On this journey, our hearts will proceed.

Gentle dreams, on silent wings,

Carry our souls where they long to cling.

Through the veil of the night’s embrace,

Find the path that our hearts can trace.

Lost and found, in the starry crowd,

We’ll navigate the roads unbound.

Hold my hand, through the darkest night,

I’ll be your guide, with all my might.”

柏德温听着这首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安慰。当托丽尔唱完后，她轻声问道：“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它听起来很古老，又很神秘。”

“这是一首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摇篮曲，亲爱的。”托丽尔柔声解释，“它的歌词讲述了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星星也会指引我们前行，帮助我们找到方向。它告诉我们，即使我们感到迷失，也总有希望和指引。”

柏德温的眼眶湿润了，“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给我唱过摇篮曲，我都没有见过她几次。”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对母爱的渴望。

托丽尔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她停下了歌声，轻轻地抚摸着柏德温的脑袋。“亲爱的，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的母亲可能没有机会向你表达她的爱，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被爱。”

柏德温睁开眼睛，看着托丽尔，眼中闪烁着泪光，鼓起勇气问道：“托丽尔，你愿意……你愿意当我的妈妈吗？”

托丽尔的眼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如果你愿意，柏德温，我非常乐意成为你的妈妈。我会给你我所有的爱，保护你，照顾你，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

柏德温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她紧紧地抱住托丽尔，泪水终于滑落。“妈妈……”

“乖孩子。”托丽尔轻轻拍着她的背，“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是好时光还是坏时光。”

在托丽尔温暖的怀抱中，柏德温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安宁。她闭上眼睛，听着托丽尔平稳的心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在这个充满爱的夜晚，她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而是一个被爱和关怀包围的女儿。

然而，当柏德温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时，天光已透过窗帘的缝隙。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身旁的床铺空空如也，托丽尔不见了。一种不安攫住了她的心。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小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晨曦的微光。她下意识地去摸索背后的剑——浮士德的剑，却只摸到了一堆冰冷的碎片！

她冲到床边，只见原本应该靠在墙边的长剑，此刻断成了数截，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祥。

“妈妈？浮士德的剑……”柏德温的声音颤抖着，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柏德温，”腐朽的声音从她影子中缓缓升起，它的形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带着一丝凝重，“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必须保持冷静。托丽尔不见了，剑也碎了，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腐朽，我该怎么办？”柏德温捡起剑的碎片，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腐朽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也许，那里有我们寻找的答案，或者，新的危险。”

柏德温点了点头，她知道腐朽说得对。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需要找到托丽尔，也需要为浮士德的剑讨个说法，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找到自己的道路。她将剑的碎片小心地用布包好，贴身收藏，作为对浮士德永远的纪念。然后，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曾给予她短暂温暖的小屋。

走出小屋，废墟依旧寂静。柏德温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坠落到这片地下世界时，那片开满白色发光花朵的草地。在这个幽暗的世界中，那些花朵或许能够成为她前行的照明。她循着记忆向废墟外走去，果然又看到了那些圣洁的白花。她蹲下身，轻轻地采摘了几朵，握在手中。花朵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勉强照亮了她前方的寸土。她穿着托丽尔为她做的新裙子，赤着双脚——她的鞋子早在之前的逃亡中不知所踪。

“看来我得用手拿着它们了。”柏德温苦涩地笑了笑，她将白花紧紧抓在手中，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废墟之外，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