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勒得手腕生疼,我被两个黑甲士兵押着走进军帐。帐帘掀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羊毛膻气的暖风扑面而来,跟外面的冷冽空气截然不同。晨曦从帐篷缝隙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把悬浮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
"站好。"左边的士兵狠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两步站稳,趁机快速扫了眼四周。这帐篷比我想象的大多了,帐顶撑得老高,中间是张宽大的案几,上面铺着张兽皮地图,旁边堆着一摞竹简。帐壁上挂着几柄不同样式的剑,还有青铜制的盔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六个穿着铠甲的副将模样的人立在帐两侧,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我身上。
最里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们,正低头看案几上的地图。玄黑色披风垂到脚踝,边缘绣着银线,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微微晃动。即使只是个背影,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将军,人带来了。"押我的士兵单膝跪地禀报。
那人缓缓转过身。昏暗中我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颧骨有些突出,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下巴上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这张脸,分明就是历史课本上常见的那张!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心瞬间冒汗。
蒙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两束探照灯,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了几遍。帐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帐外隐约传来的士兵操练声和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你叫惊蛰?"他开口,声音比在林子里听着更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往前走了两步,厚重的靴子踩在毡毯上没什么声响。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声音不发抖:"是。"
"侍剑婢女?"他又问,停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让我倍感压力,既能清楚看到他瞳孔里的怀疑,又能闻到他身上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味道——不是汗味,是淡淡的墨香和一种说不出的草药味。
"是。"我重复道,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家道中落,沦落为奴。"
蒙恬突然笑了,不过那笑容没到眼底,反而让人心里发毛。"侍剑婢女?"他挑眉,突然抬手,手指点向我的脸,"普通婢女,能在五名锐士围攻下不伤分毫,还反杀两人?"
我猛地后退一步,他的指尖擦过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旁边的副将厉声喝道:"放肆!将军问话也敢躲闪!"
"站那儿别动。"蒙恬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我慢慢抬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平静无害。
"告诉我,"他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盯着我的眼睛,"你的马其顿剑法,跟谁学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真的知道!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古怪的口音,却清晰无比。我脑子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编才合理。不能说是穿越学的,也不能说是系统给的。家传?对,家传!
"小人不知将军说的什么马其顿,"我尽量让语气显得茫然,"那是家传的古书里画的剑法,先祖曾是周游列国的学士,偶然得到的残卷..."
"放屁!"站在最左边的红脸副将突然怒吼,往前一步就要拔刀,"我军前日刚在骊山西侧剿灭一股西域来的叛军,搜出来的剑谱跟你方才用的招式一模一样!你敢说你不是叛军细作?!"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腿肚子都快转筋了。西域叛军?还搜出了剑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历史上秦始皇时期有这回事吗?我考古系的知识储备好像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蒙恬抬手制止了那名副将。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的脸,像是要把我看穿。"那古籍,现在何处?"
"战乱中遗失了。"我赶紧接话,这个理由最安全,"只记得些零星招式。"
蒙恬点点头,没说话。他绕着我踱了一圈,像打量一件器物似的。我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忽然,他停在我身后,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喷在后颈上,吓得我一激灵。
"你可知,欺瞒本将是什么罪?"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得像耳语。
"小人不敢欺瞒将军。"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吗?"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突然袭来!我下意识地缩头,只觉脖颈一凉,一把青铜剑的剑刃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剑刃很薄,寒气透过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押我的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帐内一片死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死亡的恐惧像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基因强化液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机械音:【叮!检测到历史人物特殊情绪波动!】
【临时任务触发:获得蒙恬的初步信任】
【任务要求:在一炷香内说服蒙恬相信你的身份,避免被当作细作处决】
【任务奖励:秦帝国通用语言通晓(永久)、基础阵法知识图谱】
【失败惩罚:即刻被处决】
我靠!要不要这么刺激!我心里疯狂吐槽,但求生的本能让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剑刃就贴在脖子上,稍微动一下就得见血。
蒙恬从我身后绕到前面,剑尖始终不离我的咽喉。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最后问你一次,你的剑法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与西域叛军的剑谱如此相似?"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注意到他左眉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大概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印记吧。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巨大的求生欲让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将军,"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小人所言句句属实。那确实是家传古籍所载,只不过..."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他的胃口。
"只不过什么?"蒙恬追问,剑尖又贴近了半分,皮肤已经能感觉到剑刃的锋利。
"只不过,那古籍上记载的,远比叛军的剑谱完整!"我飞快地说出来,语速快得像是怕被打断,"方才小人所用,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自保招式。若是将军肯信小人,小人愿献出其中更精妙的战阵之法!"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一片抽气声。连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副将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蒙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战阵之法?"他冷哼一声,但握剑的手似乎松了些。
机会来了!我赶紧趁热打铁:"将军可敢让小人一试?帐中若是有沙盘或阵法图,小人愿献上拙见,若是将军觉得毫无道理,再杀小人不迟!"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心脏砰砰直跳。
蒙恬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我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坦荡无惧。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下,应该是三更天了。
终于,蒙恬缓缓收回了剑。剑刃离开脖子的瞬间,我差点瘫软在地,双腿抖得像筛糠。他转身走到案几旁,对一个副将说:"取那边的阵法图来。"
那副将应声而去,很快捧着一幅卷起来的羊皮图回来,小心翼翼地在案几上展开。我偷偷瞥了一眼,顿时愣住了——那上面画的分明是秦军常用的方阵图,密密麻麻的小符号代表不同的兵种,箭头指示行进路线。这...这和我大学时在博物馆见过的秦军阵法复原图几乎一模一样!
蒙恬指着图纸,对我扬了扬下巴:"过来。"
两名士兵立刻松开了押着我的手。我揉了揉发麻的手腕,走到案几旁。羊皮图很大,占据了整个案面。蒙恬递给我一支沾了朱砂的毛笔:"指出你的见解。"
我的手心全是汗,接过毛笔时差点没拿稳。基因强化液带来的清晰头脑此刻发挥了作用,大学时学过的那些古代军事知识,还有刚才系统提到的"基础阵法知识图谱"的内容,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毛笔,开始在图纸上指点:"将军请看,此方阵虽威力巨大,但有三处可改进之处。"
此言一出,旁边的副将们顿时炸开了锅。
"简直胡说八道!"
"我秦军战阵天下无敌,岂容你一介女奴置喙!"
"将军,此女分明是妖言惑众,意图扰乱军心,当斩!"
蒙恬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他看着我,眼神比刚才柔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你且说来听听,若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本将无情。"
我定了定神,用毛笔指向阵法图左侧:"其一,左翼防御过于薄弱。此阵重中央突破,右翼包抄,却忽略了左翼保护。若敌军专攻左翼,此处的轻步兵恐难抵挡重装部队冲击。"
蒙恬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示意我继续。
我咽了口唾沫,手指指向方阵中央与右翼的连接处:"其二,长矛手与剑盾兵衔接不够紧密。此处,"我用笔在一个位置画了个圈,"有明显空隙。敌军若从此处切入,极易将方阵分割,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几个副将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交头接耳起来。蒙恬的目光也变得专注,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胆子也大了些,指着阵法图后方:"其三,传令系统反应迟缓。此阵全靠金鼓旗帜传令,若遇雾、雨天,或信号被敌军干扰,各部分无法及时接收命令,极易陷入混乱。"
说完这三点,我扔下毛笔,退后半步,低着头等待蒙恬的判决。帐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保住我的小命。
过了好一会儿,蒙恬突然开口:"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改进?"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机会!这绝对是个大好机会!我赶紧抬起头:"小人以为,可在左翼增加三层剑盾兵,相互策应;长矛手与剑盾兵之间可增加伍长指挥,保证衔接紧密;至于传令问题..."我沉吟片刻,想起了在电影里看过的信号弹,"可制作不同颜色的烟火信号,用于紧急通讯,烟火升空高,传播远,不易被干扰。"
"烟火信号?"蒙恬眼神一亮,往前一步,逼近我,"你说的可是真的?如何制作?"
他靠得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皮革的味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要杀我的冷酷将军。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案几,腰撞上了坚硬的木头边缘,疼得我龇牙咧嘴。
蒙恬伸手想扶我,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空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握拳轻咳了一声:"详细说来。"
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小人幼时曾见杂耍艺人制作过简单的烟火,只需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混合..."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卧槽!火药配方?我怎么把这个都说出来了!这玩意儿在秦朝出现,怕不是要改写历史?
蒙恬紧紧盯着我:"按何比例?继续说。"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猎物的狼。
我脑子飞速转动,想着怎么圆过去。说不知道?不行,刚刚都说了见过。说忘了具体比例?好像也不太好...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兵慌张的声音:"将军!将军!章邯大人亲率卫队前来,说是搜捕逃奴至营地附近,请求入营搜查!"
什么?章邯?!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个以酷烈闻名的秦朝少府?他怎么来了?这下麻烦大了!
蒙恬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他走到帐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沉声问道:"章邯带了多少人?"
"看样子有近百人,都是精锐卫队,装备精良。"亲兵回答。
蒙恬沉默着,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利弊。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章邯肯定是为了抓我来的。蒙恬会把我交出去吗?毕竟我对他来说,还只是个身份不明、来历可疑的"逃奴"。
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副将们都看着蒙恬,等着他的决定。我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多功能军刀——虽然知道就算反抗也打不过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总得挣扎一下。
蒙恬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怀疑,有好奇,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做出了决定。
"来人!"他高声道。
"在!"两个亲兵立刻走进来。
"将她带到后帐,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蒙恬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亲兵领命,就要上前带我走。
"等等。"蒙恬叫住我们,走到我面前,低声说,"记住,你是我府中逃跑的侍剑婢女惊蛰,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乱说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赶紧点头,表示明白。只要能活下去,让我装什么都行!
蒙恬满意地点点头,对亲兵挥挥手:"带下去。"
我跟着亲兵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军帐后部的一个小隔间。这里比前面暗多了,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亲兵示意我站到隔间中央,然后突然弯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地面上的一块木板竟然慢慢移开了,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下去。"亲兵冷冷地说,手里的剑指着洞口。
我探头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股潮湿的土腥味。这是...暗格?藏人的地方?我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爬了进去。洞不深,大约一人多高,下面是个狭小的空间,勉强能容纳一个人坐着。
亲兵在上面看着我下去,然后把木板盖好,还在上面压了个沉重的木箱。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只有木板缝隙透进微弱的光线。狭小的空间让我有些窒息,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我摸索着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外面传来蒙恬和其他人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是帐门被掀开的声音,应该是去见章邯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冷汗。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就没命了。不过...暂时应该安全了吧?蒙恬既然肯藏我,就说明他暂时不打算把我交出去。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初步获得他的信任了?
想到这里,脑海里果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叮!临时任务"获得蒙恬的初步信任"已完成!】
【奖励已发放:秦帝国通用语言通晓(永久)、基础阵法知识图谱】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不同于基因强化液的燥热,这感觉更像是温和的清泉,滋润着我的大脑。无数关于秦朝语言、文字、口音、习惯用语的知识凭空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我生来就会一样。同时,还有大量关于古代阵法的知识也融入了记忆——什么八卦阵、长蛇阵、鸳鸯阵...各种阵型的优缺点、变化方法都清清楚楚。
我试着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秦地方言,发音标准流利,连我自己都惊讶了。太棒了!有了这个,以后跟秦朝人交流就没问题了!
兴奋过后,我开始冷静下来思考。蒙恬为什么要救我?仅仅因为我说的那几句阵法见解?还是因为那个烟火信号?或者...他其实早就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暗格角落里似乎有微光闪烁。我好奇地挪过去,摸索着找到了光源——那是一个小小的青铜灯座,造型古朴,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灯座早就没油了,也没有灯芯,但不知为何,底座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叮!检测到可签到地点:蒙恬军帐暗格】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我心中一喜,还有意外收获?不过现在好像不是签到的好时机,万一系统声音被外面的人听到就糟了。我决定先忍一忍,等安全了再说。
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应该是蒙恬回来了。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将军,章邯那边..."是一个副将的声音。
"放心,他没有证据,搜了半天没找到人,已经带人走了。"蒙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过这事先别声张,章邯此人多疑,定会派人暗中监视。"
"那...那个女子..."
"暂时先关在暗格里,派人严加看守。"蒙恬沉吟道,"此女身份可疑,但所言阵法和烟火之事颇为蹊跷。明日我亲自审问,若她真有过人之处,或可为我所用;若是细作...格杀勿论。"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暂时是安全了,但明天又将是一场硬仗。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还多了活下去的筹码。
我握紧了手里的多功能军刀,感受着金属的冰冷触感。黑暗中,那个散发着微光的青铜灯座静静躺在角落里,像一个神秘的邀请。明天...明天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