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空间，柔和的光线，悬浮流动的数据屏，还有屁股底下这口线条流畅、散发着高科技冷光的……棺材。
林晚盘腿坐在棺材这头，感觉自己的脑子比外面那些闪烁的数据流还要混乱。
沈亦白慵懒地靠坐在棺材那头，西装笔挺，领口微敞，指尖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深邃的黑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一种“终于不用装了”的轻松惬意。那姿态，活像刚结束一场无聊会议，终于可以放松的甲方爸爸。
“你设计的？”林晚的声音干巴巴的，像被砂纸磨过，“那个差点把我坑死、还让一个丑八怪摸我下巴的民国剧本杀系统？”
沈亦白挑眉，纠正道：“第一，是‘差点把我们俩一起坑死’，毕竟某人强行绑定了血契。第二，摸你下巴的不是丑八怪，是我。”他强调“我”字，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点理直气壮，“而且，那叫‘必要的剧情引导和风险评估’，不叫‘坑’。”
“引导？风险？”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自己身上那件还沾着泥点子和可疑暗红色污渍（希望是颜料）的破烂嫁衣，“引导我穿着这身破布去摸军阀的月球表面脸？风险评估就是让一个鬼东西差点把我熬成养料？沈亦白！你生前压榨我劳动力，死后还要拿我的灵魂做系统压力测试？！你还有没有人性？！”
“很遗憾，”沈亦白摊手，表情无辜得欠揍，“严格来说，我现在确实不算‘人’。”他顿了顿，看着林晚气得通红的脸颊和瞪圆的、仿佛要喷火的眼睛，嘴角的弧度加深，慢悠悠地补充，“不过，你刚才骂我‘沈狗’的那句，系统后台语音分析显示，情感饱和度高达99%，骂得很精准，很有创意，我很欣赏。”
林晚：“……” 她感觉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
“欣赏你个大头鬼！”她猛地从棺材里站起来，结果忘了这是口高科技棺材，空间有限，“咚”一声闷响，脑门结结实实磕在了光滑的内壁上，疼得她眼冒金星，眼泪差点飙出来。
“噗。”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气音的笑声从对面传来。
林晚捂着额头，恶狠狠地瞪过去。只见沈亦白迅速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指着旁边一个悬浮的光屏：“系统温馨提示：空间内请勿剧烈运动，谨防碰头。建议用户保持冷静。”
冷静？林晚看着他那副“我是规则制定者我超然”的死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身狼狈，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是就算甲方是神，也要薅下他两根神毛！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不气了。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极其“职业化”、极其“甜美”的笑容，就是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
“好的，沈总。”她声音甜得发腻，学着生前汇报方案时的腔调，“关于本次‘民国冥婚剧本杀’用户体验，我有几点‘优化建议’需要跟您深入探讨一下，顺便结算一下我的‘劳务报酬’。”
沈亦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瞬间变脸，鎏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似乎对接下来的“探讨”很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林晚清了清嗓子，伸出沾着灰和疑似血迹的手指，对着空气开始掰着数：
“第一，精神损失费：被强行塞进棺材与陌生男鬼（虽然是你）脸贴脸胸贴胸，造成严重心理阴影，按惊吓指数SSS级计算，起步价十万积分。”
沈亦白挑眉，没说话。
“第二，名誉损失费：被迫扮演‘替嫁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情赞美军阀月球表面脸，严重损害我个人抽象艺术家的高端形象，折价五万积分。”
“第三，物理伤害补偿：被强行拖拽导致膝盖淤青、额头撞包、灵魂撕裂痛（血契后遗症）、以及差点被灌硫酸安神汤导致的口腔及食道潜在损伤风险，打包价八万积分。”
“第四，劳务费：成功扮演驱邪师角色，稳住军阀情绪，间接维护了剧本稳定运行，按核心NPC关键剧情推动结算，十五万积分。”
她一口气说完，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伸到沈亦白面前，眼神灼灼：“共计三十八万积分，沈总，支持系统内即时转账，谢绝赊欠，现金（积分）为王！”
沈亦白静静地看着她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还沾着点灰的手掌。几秒后，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那笑声不再是之前的刻薄或戏谑，而是带着一种真实的、被愉悦到的放松。
“三十八万积分？”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笑意未散，像落入了细碎的星光，“林晚，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无限流系统里，一个新手任务完美通关的基础奖励，通常只有……一千积分？”
林晚伸出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甜美”笑容也裂开了一条缝：“……多少？”
“一千。”沈亦白好心地重复，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晚僵硬的手掌，他身上的冷冽雪松气息再次将她包围，“而且，你刚才列举的‘劳务’，严格来说，大部分属于‘剧情内应激反应’和‘系统bug自救’，并非主动完成任务目标。”
林晚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所以？”
“所以，”沈亦白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没有去碰她的掌心，反而轻轻捏住了她伸出的、代表讨债的那根食指，动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和掌控欲，“你的讨债清单，系统判定……驳回。”
“驳回？！”林晚炸了，猛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捏得更紧。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沈亦白！你这是赤裸裸的压榨！是霸王条款！我要投诉！投诉你这个无良系统设计师！”
“投诉通道？”沈亦白捏着她的食指，慢条斯理地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恶劣至极的弧度，“抱歉，本系统最终解释权归设计者所有。也就是……我。”
他微微用力，将林晚那根倔强的讨债食指，轻轻地、不容抗拒地……按了回去。
“不过，”他话锋一转，鎏金色的光芒再次在眼底流转，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晚依旧残留着血污的唇角，又落回她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鉴于你最后那笔‘血本无归’的战略投资，确实在客观上解除了我的炼化枷锁，并意外促成了‘血契’这种……稀有绑定状态。”
他松开捏着她手指的手，指尖却顺势向上，极其自然地、带着点冰凉的触感，拂过她额头上刚才撞出来的那个小红包。
“作为系统设计者兼你的……‘绑定合伙人’，”沈亦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蛊惑的磁性，“我可以给你一个特殊补偿。”
林晚捂着被他冰了一下的额头，警惕地瞪着他：“什么补偿？先说好，少于三十八万积分免谈！精神损失费不能打折！”
沈亦白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啪！**
身下的高科技棺材和四周纯白的空间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晚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踩到了柔软的……地毯？
她环顾四周，惊愕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宽敞、奢华到闪瞎人眼的现代化衣帽间里！
巨大的落地镜，顶级的灯光系统，环绕四周的玻璃衣柜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顶级奢侈品牌服饰、鞋包、配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高级的香氛味道。
沈亦白就站在她身边，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仿佛刚才的棺材只是幻觉。他随手拉开旁边一个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一排剪裁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女装。
“补偿一，”他随意地拎起一件丝质衬衫，在林晚身上比划了一下，眼神挑剔得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把你身上这件……充满‘艺术气息’的破烂嫁衣换掉。系统空间形象管理，也很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费用算我的。”
林晚看着那件衬衫标签上那一串让她眼晕的零，咽了口唾沫。金钱（积分）的诱惑暂时压倒了愤怒。
“那……补偿二呢？”她努力维持着讨债的尊严，但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挂着的漂亮裙子。
沈亦白将衬衫挂回去，转身面对她，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和一丝……更深的玩味。
他微微俯身，靠近林晚的耳边，冰凉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清晰：
“补偿二就是……”
“林晚小姐，恭喜你，正式成为本无限流系统的……首席BUG测试员兼……我的专属‘血契合伙人’。”
“试用期，永久。”
“至于工资……”他直起身，看着林晚瞬间呆滞的脸，愉悦地弯起唇角，“鉴于我们特殊的‘同生共死’关系，谈钱，是不是太伤感情了？”
林晚：“……”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的阴间前甲方，再看看这满屋子闪瞎眼的“糖衣炮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该死的血契……好像把她卖给了比噬魂鬼还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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