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寒暄过后,谢褚将裴见琢请进正堂内。
谢昭屏始终没有抬起头来,那片玄色轻轻掠过她的视线,如同湖上荡起的涟漪,慢慢推开,渐渐消隐,归于平静。
她跟在众人身后,入座最末端。
谢褚居于高堂,裴见琢坐于右端,泉流与奚自站在他身后两侧。
谢长济端起茶,抿了一口,悠悠道:
“世子一路舟车劳顿,这是我父亲命人新换的茶,上等的君山银针,世子在晋都什么没有喝过,可千万别嫌弃这茶。”
裴见琢尝了一口,笑道:“谢兄惯会开玩笑,裴某此行借住贵府,是我之幸。这几日要叨唠谢大人谢夫人了。”
“世子说笑了。”王氏细细打量眼前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体现着贵气,这样好的儿郎,若是娶了她女儿,那谢家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她又一笑:“我听济儿一说起这事,便早早安排好住所。世子可要先去安置一番,再来用膳?”
裴见琢笑着道好。
“那好,济儿你们几个年轻人便一起去吧,带着世子熟悉熟悉府内。”谢褚心里清楚自家夫人的门道,适当插了一句。
谢长济点点头,对裴见琢做出请的动作。
两人走在前边,谈笑风生。
谢长济在晋都参加科考时偶然识得谢见琢,两人趣味相投,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姑娘们跟在后头,谢昭妧依然保持着姿态,脸上没什么表情。当看到谢昭屏不太直立身子时,眼神略微闪躲。
谢昭雪兴致高昂,眼神直愣愣地锁在阔步昂首的裴见琢身上,嘴角咧开了花,她目光一闪,压低声音问:“二姐,母亲可有令你在晚宴上弹箜篌?”
“五妹可愿与我一同为世子尽兴?”谢昭妧冷冷一笑,她瞧不上谢昭雪的做派,一副小家子气,抬不上场面来。
谢昭雪仿佛感受不到谢昭妧的嫌弃,对着谢昭屏甜甜一笑:
“那七妹呢?七妹可要弹琵琶?玉簪夫人可是夸过七妹弹的琵琶绝世无双呢,连二姐都从未得过这样的盛誉。”
玉簪夫人是已故常将军的遗孀,曾被当今圣上夸赞为“乐识第一人”。
谢昭屏看了眼谢昭妧,作出万分惊恐的模样:“五姐抬举我了,我怎能与二姐的箜篌相提并论?”
听到身后轻微动静,谢长济微微皱眉,回头严肃道:“世子在场,怎可窃窃私语?”
几人皆噤声。
厚厚的乌云压盖天地,凉风阵阵,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打圈。
裴见琢看了眼天色,脸上无丝毫浮躁之意:“快要落雨了,快走吧。”
谢长济点头,他知道世子性子温和,从不为难其他人。
穿过几条游廊,便来到雅文苑。
苑内一片郁郁葱葱,长廊横跨碧绿池水,亭台楼阁林立,虽比不上晋都府上的院子,倒别有一番小巧雅致。
“素闻世子琴艺绝佳,特在此处摆了张琴,待到皓月高悬之时,不知谢某能否有幸一闻世子仙曲?”谢长济引众人走到水榭处,爽朗一笑。
他特意打听了世子在晋都时住的别院,按照世子的喜爱命工人连夜修建完成。
裴见琢也不推辞,只是谈到琴,他稍一抬眼,便瞧见后面几个姑娘里的谢昭屏,她垂目敛眉,衣裳素净,她前日弹的一曲琵琶倒叫人惊艳。
没想到她居然是谢长济的妹妹。
谢昭妧斜眼看来,斗胆开口问:“世子为何一直瞧着七妹,难道世子与七妹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