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屏冷不丁地抬头，恍然撞上裴见琢直白的目光，清澈透明，毫无情绪。
“二姐这是哪里的话，七娘甚少出府，怎可能与世子这样的贵人相识？”谢昭屏急忙撇清关系，咬了咬唇瓣。
裴见琢闻言也并未去拆穿她，淡淡收回眼，颔首：“唐突姑娘了。”
谢长济嫌她们聒噪，毁了世子的雅兴，便摆手让她们出去准备宴会，自己留下与世子相谈。
谢昭屏走在最末端，跨出门槛时，回头遥遥望了一眼。
长亭水榭下，波光粼粼，秋风乍起，男子锦衣华服，丰神俊朗，捏着鱼食往湖面轻抛。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他将视线撇了过去，手上动作一顿。
谢昭屏目光端和，如平静湖面，两手交叠俯身一礼后便抬起脚步。
礼数周全。
谢长济并未注意到身边男子的异常，倒了杯茶，举杯高谈相州的风土人情。
鱼食在指尖里捻碎，没有任何声响。
“世子？”谢长济见他愣怔，疑惑出声。
裴见琢回神，唇角弯起一点弧度：“无碍。”
谢长济暗暗松了口气，生怕哪里说得不对或此处院子不合世子的心意，惹恼了他。
*
被赶出来后，谢昭雪闷闷不乐，撇着嘴：
“大哥怎么这样，我分明一句话也未说就赶我们出来。不过这也应该怪七妹才是，难道世子也被七妹的美貌夺取心魂了不成？”
沉默寡言的谢昭月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少说一点。
谢昭雪对这个性子懦弱无能的姐姐没什么好感，立马拉回自己的袖子，挤到谢昭妧身边，
“二姐，我瞧着后院下人进进出出，手里端的捧的无一不是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料想世子入了母亲的眼。”
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嘴里说来，竟没有半分犹豫和惊慌。
谢昭妧拧眉，若不是秋姨娘正得父亲宠爱，她怎会任凭一个庶女骑到她头上来？
左右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五妹仔细你的话传到世子耳中，若让世子以为父亲教管无方，回晋都参父亲一本，坏了父亲升迁的事，到时候也不知道秋姨娘能不能劝得了父亲？”
谢昭妧冷眸中不屑明显，语气凉薄。
谢昭雪一噎，心里闷着火，又对准了谢昭屏，“七妹怎得不说话？七妹的美貌随了你生母那个伶人，可惜不得父亲宠爱。”
“三姐惯会取笑七娘，七娘身份卑贱，二姐乃是谢家嫡出的女儿，我哪里比得上二姐呢。”谢昭屏垂下眼皮，笑意淡淡，刻意抬高谢昭妧的身价。
一直介意自己是庶出的谢昭雪暗暗咬了牙，眼睛不着痕迹地划过谢昭妧通身的打扮。
谢褚不过一州刺史，俸禄不高。
而谢昭妧一身华裙通体亮眼，发间八宝碧玉珠钗更衬得她花容月貌，连用的胭脂也是晋都贵人们现下使用的。
这都归功于她母亲王氏乃安国公的次女，这尊贵的出身谁不羡慕！
谢昭雪看得眼红，直直盯着那根簪子，使劲捏了把身边丫鬟的细手。
夜色幽沉，谢府大堂之内却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婢女们端着精致佳肴井然有序地入内，歌女们跪坐于暗处，丝竹声绕耳，舞女着轻盈舞裙点脚，衣袂飘飘，脚踝上的铃铛作响。
裴见琢作为谢府的贵客，这宴上的招待是谢褚打听晋都贵人的喜好一一照搬而来。
处处尽显主人诚意，但缺乏几分闲情雅致。
这样的宴席裴见琢怎么着也参加过成百上千次了，早已觉得无趣，但此刻也只好按下心里烦闷。
谢褚对此毫不知情，一想到长子不日便要入晋都赴任，而自己的升迁之事也有了眉目，心里更是高兴，神采飞扬地又喝了几杯酒。
王氏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脸上笑意未减，“听闻世子还未娶妻？”
“还未。”
王氏眼睛亮了亮，这样好的儿郎做了她的女婿，日后是何等的风光！
“想必晋都定有不少女子暗许芳心。”王氏不顾谢长济使劲对她使眼色，掩唇笑道。
裴见琢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这寻常歌舞看得也有些厌烦了。妧儿，不如你来为世子弹奏一曲？”王氏笑盈盈地提议。
谢长济扶额，他母亲性子过于急躁，世子不过刚到府上，就急急忙忙把女儿推出去，指不定还要闹什么笑话呢！
他刚想开口阻止，谢昭妧颔首道是。
接着，舞女福身退去，两名婢女小心翼翼地抬上箜篌。
裴见琢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不甚在意，酙了杯酒抿了口，那琴声空灵悠扬，飘渺若天外飞仙，如月华下轻浮的粼粼水光，悄无声息地流进心膛。
一曲已尽，王氏难得露出骄傲的神情，唇角上扬，“世子以为如何？”
“二姑娘弹得甚好。”裴见琢微微一笑，耳边却回荡起江边幽婉缠绵的琵琶音。
谢褚目光扫过他们，快速地接话：“妧儿，还不快谢世子，世子宽容才勉强听你一曲入耳。”
谢昭妧听话照做，举止文雅得体，比晋都贵女还要端庄些。
裴见琢又和谢褚拉扯几番场面话，此事方可罢休。
丝竹声又起，雨声悄然混入，众人不觉。
他两盏酒下肚，心口一阵闷，他蹙眉望下台，一眼便看见姑娘群中坐于最末端的女子。
她并未拿箸吃食，也未饮酒，只是安静坐着，看着很不起眼。
接着和身边的婢女悄声说了几句话后，悄悄离席。
裴见琢目光跟随着她离开，惊觉后又觉得好笑。
转头对谢褚道：“谢大人，裴某酒力不胜，出去透透气。”
谢褚连忙开口询问是否需要什么，裴见琢推辞拒绝后，独留奚自在席上便走出去。
雨水带来的凉意扑面而来，裴见琢也不觉得冷，沿着长廊往前走，酒意被冷风吹醒了不少。
路过的婢女一一向他行礼。
“七姑娘在何处？”裴见琢问。
婢女诚惶诚恐：“回世子，七姑娘身体不适，回自己的院子了。”
裴见琢点头，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泉流摸了摸脑袋：”公子，那姑娘不会在江边受了伤吧，怎么好端端身体不适了呢？”
“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裴见琢睨他一眼，不咸不淡问道。
泉流跟在后头，赶忙邀功：”公子交给属下的差事，属下何时搞砸过？琵琶自然买了，是万宝阁中最上乘的呢。”
谢昭屏冷不丁地抬头，恍然撞上裴见琢直白的目光，清澈透明，毫无情绪。
“二姐这是哪里的话，七娘甚少出府，怎可能与世子这样的贵人相识？”谢昭屏急忙撇清关系，咬了咬唇瓣。
裴见琢闻言也并未去拆穿她，淡淡收回眼，颔首：“唐突姑娘了。”
谢长济嫌她们聒噪，毁了世子的雅兴，便摆手让她们出去准备宴会，自己留下与世子相谈。
谢昭屏走在最末端，跨出门槛时，回头遥遥望了一眼。
长亭水榭下，波光粼粼，秋风乍起，男子锦衣华服，丰神俊朗，捏着鱼食往湖面轻抛。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他将视线撇了过去，手上动作一顿。
谢昭屏目光端和，如平静湖面，两手交叠俯身一礼后便抬起脚步。
礼数周全。
谢长济并未注意到身边男子的异常，倒了杯茶，举杯高谈相州的风土人情。
鱼食在指尖里捻碎，没有任何声响。
“世子？”谢长济见他愣怔，疑惑出声。
裴见琢回神，唇角弯起一点弧度：“无碍。”
谢长济暗暗松了口气，生怕哪里说得不对或此处院子不合世子的心意，惹恼了他。
*
被赶出来后，谢昭雪闷闷不乐，撇着嘴：
“大哥怎么这样，我分明一句话也未说就赶我们出来。不过这也应该怪七妹才是，难道世子也被七妹的美貌夺取心魂了不成？”
沉默寡言的谢昭月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少说一点。
谢昭雪对这个性子懦弱无能的姐姐没什么好感，立马拉回自己的袖子，挤到谢昭妧身边，
“二姐，我瞧着后院下人进进出出，手里端的捧的无一不是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料想世子入了母亲的眼。”
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嘴里说来，竟没有半分犹豫和惊慌。
谢昭妧拧眉，若不是秋姨娘正得父亲宠爱，她怎会任凭一个庶女骑到她头上来？
左右不过是个蠢货罢了。
“五妹仔细你的话传到世子耳中，若让世子以为父亲教管无方，回晋都参父亲一本，坏了父亲升迁的事，到时候也不知道秋姨娘能不能劝得了父亲？”
谢昭妧冷眸中不屑明显，语气凉薄。
谢昭雪一噎，心里闷着火，又对准了谢昭屏，“七妹怎得不说话？七妹的美貌随了你生母那个伶人，可惜不得父亲宠爱。”
“三姐惯会取笑七娘，七娘身份卑贱，二姐乃是谢家嫡出的女儿，我哪里比得上二姐呢。”谢昭屏垂下眼皮，笑意淡淡，刻意抬高谢昭妧的身价。
一直介意自己是庶出的谢昭雪暗暗咬了牙，眼睛不着痕迹地划过谢昭妧通身的打扮。
谢褚不过一州刺史，俸禄不高。
而谢昭妧一身华裙通体亮眼，发间八宝碧玉珠钗更衬得她花容月貌，连用的胭脂也是晋都贵人们现下使用的。
这都归功于她母亲王氏乃安国公的次女，这尊贵的出身谁不羡慕！
谢昭雪看得眼红，直直盯着那根簪子，使劲捏了把身边丫鬟的细手。
夜色幽沉，谢府大堂之内却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婢女们端着精致佳肴井然有序地入内，歌女们跪坐于暗处，丝竹声绕耳，舞女着轻盈舞裙点脚，衣袂飘飘，脚踝上的铃铛作响。
裴见琢作为谢府的贵客，这宴上的招待是谢褚打听晋都贵人的喜好一一照搬而来。
处处尽显主人诚意，但缺乏几分闲情雅致。
这样的宴席裴见琢怎么着也参加过成百上千次了，早已觉得无趣，但此刻也只好按下心里烦闷。
谢褚对此毫不知情，一想到长子不日便要入晋都赴任，而自己的升迁之事也有了眉目，心里更是高兴，神采飞扬地又喝了几杯酒。
王氏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脸上笑意未减，“听闻世子还未娶妻？”
“还未。”
王氏眼睛亮了亮，这样好的儿郎做了她的女婿，日后是何等的风光！
“想必晋都定有不少女子暗许芳心。”王氏不顾谢长济使劲对她使眼色，掩唇笑道。
裴见琢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这寻常歌舞看得也有些厌烦了。妧儿，不如你来为世子弹奏一曲？”王氏笑盈盈地提议。
谢长济扶额，他母亲性子过于急躁，世子不过刚到府上，就急急忙忙把女儿推出去，指不定还要闹什么笑话呢！
他刚想开口阻止，谢昭妧颔首道是。
接着，舞女福身退去，两名婢女小心翼翼地抬上箜篌。
裴见琢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不甚在意，酙了杯酒抿了口，那琴声空灵悠扬，飘渺若天外飞仙，如月华下轻浮的粼粼水光，悄无声息地流进心膛。
一曲已尽，王氏难得露出骄傲的神情，唇角上扬，“世子以为如何？”
“二姑娘弹得甚好。”裴见琢微微一笑，耳边却回荡起江边幽婉缠绵的琵琶音。
谢褚目光扫过他们，快速地接话：“妧儿，还不快谢世子，世子宽容才勉强听你一曲入耳。”
谢昭妧听话照做，举止文雅得体，比晋都贵女还要端庄些。
裴见琢又和谢褚拉扯几番场面话，此事方可罢休。
丝竹声又起，雨声悄然混入，众人不觉。
他两盏酒下肚，心口一阵闷，他蹙眉望下台，一眼便看见姑娘群中坐于最末端的女子。
她并未拿箸吃食，也未饮酒，只是安静坐着，看着很不起眼。
接着和身边的婢女悄声说了几句话后，悄悄离席。
裴见琢目光跟随着她离开，惊觉后又觉得好笑。
转头对谢褚道：“谢大人，裴某酒力不胜，出去透透气。”
谢褚连忙开口询问是否需要什么，裴见琢推辞拒绝后，独留奚自在席上便走出去。
雨水带来的凉意扑面而来，裴见琢也不觉得冷，沿着长廊往前走，酒意被冷风吹醒了不少。
路过的婢女一一向他行礼。
“七姑娘在何处？”裴见琢问。
婢女诚惶诚恐：“回世子，七姑娘身体不适，回自己的院子了。”
裴见琢点头，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泉流摸了摸脑袋：”公子，那姑娘不会在江边受了伤吧，怎么好端端身体不适了呢？”
“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裴见琢睨他一眼，不咸不淡问道。
泉流跟在后头，赶忙邀功：”公子交给属下的差事，属下何时搞砸过？琵琶自然买了，是万宝阁中最上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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