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抱着膝盖坐在紫琪身边,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门外妖怪们偶尔发出的低语和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她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琥珀,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
"那个……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杀生丸大人一定很担心……"
琥珀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是来看守你们的。"
玲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试图和这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搭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琥珀。"
"琥珀?真好听的名字!"玲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多大了?"
琥珀皱了皱眉:"为什么要问这些?"
"因为……"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里好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琥珀没有再回答,只是沉默地靠在墙边,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门外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怪。
玲沮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紫琪微弱的呼吸声,和门外妖怪们贪婪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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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琪的意识沉沦在一片血色之中。
她的灵魂仿佛被无数漆黑的锁链缠绕,每挣扎一下,那些锁链就勒得更紧,深深陷入她的灵体。脚下是粘稠的血海,漫过她的膝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嘻嘻嘻……"
"吃掉她……"
"把她的灵魂撕碎……"
无数妖怪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有的尖锐刺耳,有的低沉嘶哑。它们没有实体,却像烟雾般在她周围盘旋,时不时伸出利爪或獠牙,在她身上留下虚幻的伤口。
紫琪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她想要逃跑,但血海像沼泽般拖住她的双腿。
黑暗。
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锁链缠绕着她的四肢、脖颈、腰腹,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血水漫过她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灌入腥锈的液体,仿佛连肺腑都要被腐蚀殆尽。
——害怕吗?
奈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毒蛇般钻入她的耳中,缠绕着她的意识。
紫琪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灵魂的伤口渗出暗紫色的光点。她咬紧牙关,不肯回答。
——绝望吗?
血海忽然翻涌,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下伸出,抓住她的脚踝、手腕、长发,将她一点点拖向深处。那些手臂冰冷滑腻,指尖尖锐如刀,划破她的灵体,却不见鲜血流出,只有妖异的紫光如烟雾般逸散。
"唔……!"她闷哼一声,瞳孔紧缩。
——恐惧吗?
奈落的声音忽然贴近,仿佛有人就站在她身后,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你已经是个妖怪了。"他的低语带着残忍的笑意,"人类的世界容不下你,妖怪的世界……也视你为异类。"
紫琪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虚无。
血海之上,忽然浮现出无数画面——
桔梗拉开长弓,破魔之箭对准她的心脏;
杀生丸的爆碎牙斩落,刀光撕裂她的身躯;
人类村庄的火焰中,孩童指着她尖叫"怪物";
妖怪的巢穴里,狰狞的面孔嘲笑着"半吊子"……
"看清楚了吗?"奈落的声音如附骨之疽,"无论去哪里,你都只有被毁灭、被嫌弃、被诅咒的份。"
锁链骤然收紧,紫琪痛得仰起头,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喘息。
——疼痛吗?
——后悔吗?
——明白了吗?
血海忽然沸腾,无数亡魂的哭嚎炸响在耳边!那些被奈落害死的亡魂、被她失控时误杀的生灵,全都从血水中爬出,腐烂的手指抓向她的脸!
"还我命来……"
"怪物……"
"去死……"
紫琪的瞳孔剧烈颤抖,灵魂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
奈落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血海平静下来,锁链微微松动。
深渊的尽头,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
光中浮现出奈落的身影,他向她伸出手,唇角含笑:
"回来吧,紫琪。"
"只有我身边……才有你的位置。"
紫琪望着那只手,灵魂剧烈震颤。
紫琪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奈落的手——
"琥珀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父母都不记得了吗?"
玲的声音,像一束刺破深渊的光,突然穿透了这片血色地狱。
紫琪的手顿住了。
奈落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我不记得了。"琥珀的声音沉闷而麻木。
其实是有的,但那些记忆只要回想……就会很痛苦。"
父母……
过去……
锁链的束缚似乎松了一瞬。
"你是有不想回忆的事情吧?"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温柔的坚定,"我也是……我的父母,哥哥都死在强盗手里。哪怕现在想起来,梦里也会哭。"
血海翻涌的声响忽然变得遥远。
紫琪低下头,看到血水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狰狞的妖纹,而是很久以前——笑容明媚的自己,过去的那个时代的自己。
"我是不是很吵?别人也说我吵。"玲笑了笑,声音里没有阴霾。
"为什么还能笑?"琥珀的声音带着不解,"明明是悲伤的事……而且你现在也很危险,和我这个'敌人'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没关系的。"玲的声音柔软却坚定,"杀生丸大人一定会来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没关系的。"
——"一定会来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
紫琪猛地攥紧了手指。
奈落的脸色骤然阴沉,他伸手想要强行抓住紫琪的手腕——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奈落的脸上!
紫琪抬起头,眼中的绝望早已被怒火取代,血海在她的脚下沸腾,锁链寸寸崩裂!
"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她每说一个词,就向前逼近一步,血水被她的脚步荡开,亡魂的哭嚎在她身后溃散,"你以为这样就能操控我?!让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傀儡?!"
奈落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妖异的紫眸中翻涌着暴怒。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他的声音低沉如深渊回响,"你的灵魂早已被我的妖血污染,无论你去哪里——"
"那又怎样?!"紫琪厉声打断,"就算我的身体变成妖怪,就算我的血脏了——"她猛地指向自己的心口,"这里的'选择',永远是我的!"
血海轰然炸开!
所有的幻象在顷刻间崩塌,紫琪的灵魂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这片囚禁她的深渊彻底撕裂——
"我永远——不会待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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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囚室内,紫琪的身体骤然弹起,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紫琪姐姐!!"玲惊呼。
琥珀下意识后退一步,瞳孔紧缩——
紫琪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但妖纹却不再狰狞蠕动,反而如火焰般燃烧起来!她的指尖深深抠进地面,指甲断裂渗血,却浑然不觉。
"奈落……奈落……!!"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恨意。
门外,原本蠢蠢欲动的妖怪们突然安静下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开始瑟瑟发抖地后退。
而远在城堡深处的奈落,手中的酒碗突然"咔嚓"一声碎裂。
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如同鲜血。
"呵……"他低笑一声,眸中却毫无笑意,
"就那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