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中学初一(B)班的课桌被阳光晒得发烫,姜净秋把帆布钱袋往抽屉里一塞,金属碰撞的脆响惊得旁边的男生笔尖一顿。她抬头时,赤红的卷发扫过桌面,发尾自然的卷度缠着半片从窗外飘来的梧桐叶——那是她今早数钱时,蹲在学校后门的梧桐树下蹭到的。
“姜?”男生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藏着光,“早上好。”
“早上好”姜净秋从钱袋里摸出枚五百日元硬币,在他眼前转了个圈,“听说你上周在开学典礼上,你当着全校的面说要当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对吧?”
工藤新一的耳尖有点红:“那又怎样?”
“没怎样,”她把硬币塞进他手里,“以后帮我抓小偷,这是定金。”
男生皱眉:“侦探抓贼是义务。”
“义务能换限量版的樱花橡皮吗?”姜净秋指着他铅笔盒里的橡皮,“我昨天在文具店看到,要三百日元一块呢。”
上课铃响时,班主任抱着作业本走进来,瞥见工藤新一手里的硬币,笑着打趣:“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姜净秋同学从四年级就在帝丹,工藤你可得多关照老同学。”
工藤新一愣了愣。他看着这位四年级转来的红头发女生——总在课间蹲在走廊数零钱,有人靠近就把钱袋往怀里揣,像只护食的小兽。
没想到三年过去,她还是这副样子。
第一节课的数学测验,姜净秋把硬币在草稿纸上摆成小堆。工藤新一瞥了眼,发现她用硬币当教具算应用题,五日元的代表“苹果”,十日元的代表“橘子”,算到最后还认真地把“苹果”和“橘子”分装进不同的信封。
“你很缺钱?”收卷时,工藤新一忍不住问。
“钱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她把信封塞进钱袋,声音很轻,“它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骗你。”
午休时,姜净秋果然抱着钱袋往校门口跑,被工藤新一堵在楼梯口。
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三楼楼梯间有小偷”——是今早巡逻的校工偷偷塞给他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存钱?”姜净秋挑眉。
“你钱袋上的拉链松了,”工藤新一指着她背后,“掉了三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我帮你捡了。”
姜净秋的脸瞬间红了,转身去摸钱袋,果然摸到个豁口。她刚要道谢,就听到三楼传来响动,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往窗外扔书包,里面的漫画书撒了一地。
“那是隔壁班的田中,”工藤新一压低声音,“他上周偷了毛利兰的钱包,里面有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
姜净秋没说话,突然抓起走廊里的拖把,踩着栏杆翻进三楼教室。等工藤新一冲上去时,她已经用拖把柄抵住田中的后腰,另一只手正从他口袋里掏出个粉色钱包。
“三十五日元,”她数着钱包里的硬币,抬头冲工藤新一笑,“抓贼的咨询费,记得付。”
男生看着她红头发上沾着的粉笔灰,突然觉得这同桌比他见过的任何案件都有趣——她眼里的热情像团火,却只肯为亮晶晶的硬币燃烧。
十月的运动会结束后,姜净秋的课桌里多了个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信封上用钢笔写着“姜净秋亲启”,字迹端正得像打印的,角落还盖着个小小的警徽印章。
“谁寄来的?”工藤新一凑过来,他刚在推理笔记上画完运动会失窃案的现场图——有人偷了各班的加油钱,他怀疑是学生会的干事。
“不知道,”姜净秋把信封塞进书包最深处,拉链拉得死死的,“可能是哪个亲戚想借钱,我才不拆。”
工藤新一看着她飞快翻开数学课本的样子,注意到她耳根有点红。他想起四年级时,偶尔会看到出租车停在她家楼下,星奈月影总是红着眼睛出来,看了她几眼后又匆匆离开。
那天下午的作文课,老师把姜净秋的范文当成模板朗读。
题目是《我的理想》,她写“想赚很多很多钱,把它们叠成砖头,砌成房子,这样就不会有人能随便闯进我的家”,最后还认真算了笔“砌墙预算”,惹得全班哄笑。
“你真的想当富翁?”放学时,工藤新一看着她在校门口的报刊亭前徘徊,手里捏着张粉色的稿费单。
“不全是,”姜净秋指着杂志封面的“祁木净秋”,那是她的笔名,“我写推理小说,主角是个只为钱杀人的女杀手,读者说很带感。”
“为什么要写杀手?”
“杀手拿钱办事,从不讲感情,多靠谱。”她把稿费单折成小方块,塞进钱袋,“不像有些人,说好了会回来,结果连生日蛋糕都没留下。”
工藤新一的脚步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上周在警视厅,听到目暮警官和同事聊天,说多年前有对警察夫妇在任务中牺牲了,留下两个女儿,大的在上高中了吧,小的在帝丹上学。
“喂,”他从书包里掏出本崭新的笔记本,“这个送你,比你用草稿纸写小说方便。”
姜净秋接过来,发现扉页上用钢笔写着“推理素材收集册”,字迹和那封未拆的信有点像。她突然笑了,赤红的眼睛亮得惊人:“算你有眼光,这本笔记本要五百日元吧?记在你的咨询费账单上。”
男生看着她认真在笔记本上写下“杀手的武器清单”,突然觉得那本推理笔记送对了——至少她愿意在上面写下真实的想法,哪怕主角是个只认钱的杀手。
十一月的雨天,教室漏雨,姜净秋的书包被淋湿了。工藤新一帮她收拾东西时,从湿透的信封里掉出张照片。
泛黄的相纸上,两个穿警服的人蹲在樱花树下,中间站着个散着头发的小女孩,红头发在阳光下像团小火焰。
“这是……”
“我爸妈,”姜净秋把照片抢过去,用校服擦干上面的水,声音有点闷,“他们欠我几杯饮料,说好了破案回来就买,结果……骗子。”
工藤新一想说点什么,却被她塞了颗水果糖:“别可怜我,我现在能自己买十杯。”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吧?用稿费买的,比他们答应的还甜。”
男生看着她红头发上的水珠,突然觉得那糖可能没那么甜——不然她为什么要把照片藏得那么深,像藏着个会疼的秘密。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净秋趴在桌上数硬币,工藤新一在旁边写推理笔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硬币碰撞声混在一起,倒有种奇怪的和谐。
“喂,书呆子,”姜净秋突然推了推他,“你说我这本小说能卖多少钱?出版社说要加印。”
工藤新一凑过去看她的手稿,主角“Blue Roses”正在和反派讨价还价,说“杀一个人五万日元,拆炸弹另算加班费”,旁边还认真标注了“通货膨胀系数”。
“你就不能写点正常的主角?”
“正常的主角会为了钱帮老太太过马路吗?”她挑眉,“我笔下的杀手会,一次五百日元,童叟无欺。”
正说着,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响动。姜净秋下意识把钱袋往怀里拢,工藤新一已经抓起黑板擦扔过去——黑影踉跄着跑了,地上掉了个印着学生会标志的袖章。
“是偷加油钱的小偷!”工藤新一追出去,姜净秋犹豫了一下,也抓起书包跟上去。
两人在操场的器材室堵住了小偷,是学生会的会计,正往篮球架的缝隙里塞钱袋。工藤新一刚要上前,就被姜净秋拉住:“等等。”
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微型录音笔——是她攒钱买的,说是“收集小说素材用的”,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会计和教导主任的对话,原来两人合谋要把加油钱私分。
“这下证据确凿了,”姜净秋把录音笔塞进他手里,“咨询费翻倍,一万日元。”
工藤新一看着她红头发上沾着的草屑,突然觉得这同桌比他想象的要细心——她早就怀疑学生会有问题,却一直没说,只是默默收集证据。
事情解决后,两人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分享一袋鲷鱼烧。姜净秋数着刚“赚”来的奖金,工藤新一翻着她的推理素材册,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剪报,是三年前的警视厅表彰公告,上面有她父母的照片。
“你早就知道我在查他们的案子?”他抬头问。
“日暮警部说,你总去警视厅问东问西,”姜净秋咬了口鲷鱼烧,“除了你还有谁。”她顿了顿,突然把钱袋往他怀里一塞,“帮我保管一晚,我今天不想数钱了。”
工藤新一接过钱袋,沉甸甸的,像装着个小太阳。他看着姜净秋的红头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总爱数钱——那些硬币碰撞的声音,或许是她在告诉自己,就算没人保护,也能好好活下去。
“喂,”他把自己的推理笔记递过去,“这个也给你,里面有好多案件素材,够你写十本小说了。”
姜净秋接过来,发现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上面写着“咨询费全免,以后缺钱可以找我”,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怕被人看见。
她突然笑了,赤红的眼睛里盛着月光:“算你识相。不过下次借你笔记,得付版权费,一页一百日元。”
晚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落在两人中间。工藤新一看着她数钱时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常比任何悬案都珍贵——红头发的同桌爱钱如命,却会在他追小偷时默默递上证据;她写冷酷的杀手,却会把最宝贝的钱袋交给他保管。
或许有些东西,比亮晶晶的硬币更值得收藏。比如此刻的月光,比如没说出口的谢谢,比如初中课桌前,两个少年人之间,关于钱和信任的、未完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