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净秋推开书房落地窗时，晚风正卷着栀子花香漫进屋里。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红发如泼洒的熔金在月光里泛着暖光，指尖夹着的鎏金信封边角泛着冷意——那是今天下午从出版社转来的东西，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只在火漆印上嵌着一朵暗紫色的玫瑰。
“大小姐，英国寄来的新书样刊到了。”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姜净秋正用银刀挑开火漆。信纸是暗纹天鹅绒质地，字迹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凌厉，墨迹里混着细碎的金粉，在灯光下像撒了把星子：“周六午夜，钟塔顶层。敢来赴约的话，就让你看看黑羽快斗真正会选择的人是谁。”
末尾没有署名，但姜净秋指尖划过纸面时，忽然想起上周在宝石展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同样是耀眼的红发，却带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尖锐，当时她站在黑羽快斗身边，眼尾扫过自己时像淬了冰——那是小泉红子，圈子里都知道她对怪盗基德的执着，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祁木净秋的书永远占据畅销书榜首。
“告诉厨房，今晚的夜宵换成莲子羹。”姜净秋将信纸折成方胜，随手丢进水晶烟灰缸，“对了，把周六午夜的行程空出来。”
管家应声退下后，她转身看向书桌上摊开的手稿。最新一部悬疑小说的女主角正站在钟塔顶端，手里攥着能改变世界的宝石，而反派在二十页后会揭露，所谓的宝石不过是块染色玻璃。姜净秋笔尖悬在纸面三毫米处，忽然笑了——现实有时比小说更荒诞。
周六傍晚，姜净秋选了件烟灰色丝绒长裙。红发松松挽成发髻，露出纤细的天鹅颈，耳垂上的红宝石坠子随动作轻晃，像两滴凝固的血。司机将车停在钟塔下时。
“姜小姐倒是比我想的更勇敢。”小泉红子的声音从旋转楼梯顶端传来。她穿了身黑色蕾丝裙，红发披散着，手里转着支银质魔杖，杖尖的水晶球映出姜净秋的脸，“你以为快斗为什么总出现在你签售会？不过是想借祁木净秋的名气查案罢了。”
姜净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裙摆扫过积灰的地面。钟塔内部比想象中宽敞，齿轮组在头顶缓慢转动，投下的阴影像巨大的蛛网。她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红宝石坠子在灯光下晃了晃：“我以为魔法使的胜负欲，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那你以为作家的敏锐，就看不出他看你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情意？”红子忽然挥了挥魔杖，塔顶的齿轮骤然加速，姜净秋脚下的地板突然倾斜，她下意识抓住旁边的黄铜栏杆，却发现栏杆上缠着圈细钢丝，“这塔的地基被我动了点手脚，午夜钟声敲响时，这里会变成真正的空中楼阁。”
姜净秋低头看着钢丝上的荧光粉，忽然想起上周在自己书里发现的夹页。当时以为是读者寄来的涂鸦，现在才看清那是幅简笔画：钟塔的轮廓里，画着个戴礼帽的小偷正用魔术棒挑开钢丝。她忽然笑出声，红发从发髻里散落几缕，在风里飘成红色的丝带：“你知道我新书里最畅销的章节是什么吗？”
红子皱眉的瞬间，姜净秋已经抓住栏杆纵身跃起。丝绒裙摆在空中绽开，像只灰紫色的蝶，她准确落在对面的齿轮箱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银质拆信刀——那是她从晚宴上带出来的，此刻正稳稳挑开钢丝的活结：“是写女主角发现，所有的陷阱其实都是爱的暗号那章。”
齿轮的轰鸣声里，突然传来破空声。姜净秋抬头时，看见白色披风从塔顶的破窗飞进来，黑羽快斗落在齿轮组上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礼帽檐压得很低，嘴角却扬着惯有的弧度：“两位小姐在我的地盘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是不是该收点场地费？”
红子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快斗，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黑羽快斗忽然抬手摘掉礼帽，月光恰好落在他发梢，“知道有人偷偷在钟塔装了二十七个烟雾弹，还是知道某位畅销书作家，上周就把塔的设计图藏进了我的魔术箱？”
姜净秋靠在齿轮上笑出声，指尖转着那把拆信刀：“黑羽先生上次在签售会偷走的，可不止是夹在书里的宝石图鉴。”她忽然抛过去个东西，黑羽快斗伸手接住，发现是枚红宝石袖扣，正是他上周“借”走的那对之一，“另一只在我书的第137页，夹着你要找的那块‘星尘之泪’的真正位置。”
红子的魔杖“当啷”掉在地上。她看着黑羽快斗指尖摩挲袖扣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游戏。姜净秋从不用直白的方式表达什么，就像她的书永远在字缝里藏着真相，而黑羽快斗最擅长的，就是从谎言里找出真心。
午夜钟声敲响时，钟塔的齿轮突然发出悦耳的和弦。姜净秋看着黑羽快斗忽然朝自己伸出手，月光在他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将手放进他掌心的瞬间，听见红子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以及自己裙摆扫过齿轮的轻响——像极了她新书结局里，女主角终于抓住那只偷心的白鸟时，书页翻动的声音。
“所以祁木净秋小姐，”黑羽快斗的笑声混着钟声荡开，“接下来是不是该写本关于怪盗和作家的爱情小说了？”
姜净秋仰头看他，红发在风里与他的白披风缠在一起，像团燃烧的星云：“稿费要五五分账，毕竟我笔下的主角，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塔顶的气球不知何时都飘向了夜空，暗紫色的绸缎在月光里渐渐褪成透明，露出里面藏着的玫瑰花瓣，像场迟来的祝福，落在两个相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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