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漫过江古田高中的窗台时，姜净秋正用钢笔尖轻叩着《绯红色的邀约》的书页。她的红发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发尾被一丝不苟地收在丝绒发带里，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那是她刚用三个月稿费拍下的限量款，此刻正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早啊，同桌。”
黑羽快斗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他单手撑着课桌跳进来，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口袋里露出半张魔术扑克牌的边角。姜净秋抬眼时，正撞见他指尖转着的银色戒指——那是上周他变魔术时“不小心”套在她手指上的道具，后来被她用两根棒棒糖换了回来。
“早。”她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玉，柔缓却带着距离感。目光扫过他乱翘的发梢，又落回自己的笔记本上，那里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笔名“祁木净秋”的下一部小说大纲，女主角的名字旁画了个小小的白鸽图案。
黑羽快斗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知道她喜欢白鸽，就像知道她会在每周三的午休去图书馆三楼找绝版推理小说，知道她喝红茶时要加两块方糖，知道她看似对一切漫不经心，实则会把重要的东西锁在带雕花的木盒里——比如他上次“失手”落在她抽屉里的魔术handkerchief，现在大概正躺在某个铺着丝绒的角落。
“对了，”他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烫金信封，指尖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昨天路过车站，看到这个征文比赛的海报，一等奖是京都三日游。”
姜净秋的笔尖顿了顿。她最近正想去京都的古籍书店找资料，这事只在采访时提过一次。抬眼时，正看到黑羽快斗眼里的狡黠，像藏着星光的湖面：“我对旅行没兴趣。”
“但奖金有十万日元哦。”他拖长了语调，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这是她唯一会暴露情绪的地方，“题目是‘完美的一天’，你这种畅销书作家，肯定能轻松拿下吧？”
姜净秋合上书页的动作顿了半秒。她确实需要这笔钱，上周在拍卖会看到的那套十八世纪羽毛笔，至今还在脑海里打转。而黑羽快斗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此刻正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表情，递过来一张打印好的行程表。
“既然是‘完美的一天’，总得实地考察吧？”他的拇指在“上午十点美术馆特展”那行字上轻轻敲了敲，“我刚好有两张票。”
她盯着那张行程表看了三秒。纸张边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和他常用的魔术牌味道一样，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但最终，她还是把表折成了整齐的方块，放进了皮质笔记本的夹层里——那里还躺着他上个月变魔术时“不小心”掉落的、印着白鸽图案的书签。
“看在十万日元的份上。”她轻声说，眼角却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上午十点的美术馆笼罩在柔光里，莫奈的睡莲在展厅尽头泛着朦胧的蓝。姜净秋站在画前时，发带的流苏垂在胸前，和她米白色的连衣裙形成温柔的呼应。黑羽快斗站在她身侧，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细碎的金箔。
“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他晃了晃罐子，金箔在光里像流动的星子。
“上周你在化学课上偷藏的钠块？”她挑眉，指尖拂过画作下方的注解牌，“我看到你被老师没收了。”
黑羽快斗的动作僵了半秒，随即笑着打开罐子：“是金箔糖啦。”他倒出两颗放在掌心，一颗递给她，一颗自己含进嘴里，“你看，和画里的光很像吧？”
姜净秋咬碎糖块时，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莫奈晚年眼睛不好，却把光画得这么清楚。”她转头时，正撞见他落在自己发梢的目光，像被阳光晒暖的羽毛，“就像有些人，明明很在意，却总装得无所谓。”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天，自己抱着刚打印好的书稿冲进教学楼，却在走廊滑倒时被人稳稳扶住。那时她闻到的就是这种薄荷香，回头只看到黑羽快斗转身跑开的背影，校服后襟还沾着她书稿上掉落的、印着“祁木净秋”字样的贴纸。
“下一站是哪里？”她错开视线，假装研究行程表，却没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箔糖罐。
中午的餐厅藏在巷弄深处，木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招牌。黑羽快斗推开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姜净秋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悬着的玻璃灯——里面塞满了折成白鸽形状的糖纸，每一张都印着不同的花纹。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魔术师哦。”他拉开椅子时，椅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据说能把愿望折进糖纸里。”
姜净秋看着菜单上的价格，眉头微蹙。这里的法式焗蜗牛比她常去的那家贵了近三倍，她正盘算着要不要换个便宜的套餐，就听到黑羽快斗对侍者说：“两份招牌蜗牛，再加一份舒芙蕾。”
“你还真是不吝啬……”她压低声音，指尖在桌布上掐出细小的褶皱，“这里的消费……”
“中奖了。”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彩票的照片，“上周买的，刚好够今天挥霍。”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而且，我知道你上次在专栏里说想吃舒芙蕾。”
姜净秋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篇专栏是她匿名写的，标题叫《藏在甜点里的温柔》，里面提到的舒芙蕾配方，其实是她外婆生前的拿手菜。她看着黑羽快斗眼里的笑意，突然想起他上个月总在午休时往图书馆跑，手里还拿着本被翻得卷边的《美食专栏合集》。
蜗牛上桌时，她发现壳上的酱汁画着小小的笑脸。黑羽快斗拿起叉子时，突然“哎呀”一声，叉子上的蜗牛滑落在桌布上，变成了一朵折纸玫瑰。
“魔术失败。”他挠着头笑，把玫瑰塞进她手里，花瓣上还沾着淡淡的奶油香，“本来想变个白鸽的。”
姜净秋捏着玫瑰的指尖微微发烫。她知道这是他常用的把戏，就像上周他把粉笔变成糖果，把课本变成画册，但这次，她却鬼使神差地把玫瑰放进了手提包的内侧——那里放着她准备用来买羽毛笔的银行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