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宛如与云层正兴致勃勃地玩着捉迷藏,吝啬地仅洒下几缕慵懒的光线,给这原本应静谧的世界蒙上一层淡淡的薄纱。
然而,本应静谧的早晨,却骤然被一阵嘈杂之声打破宁静。
牧乘风恰似遭雷劈中一般,“嗖”地一下,如弹簧般从床上猛地弹起。
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好似能妥妥塞进两颗卤蛋,又仿若抹了两圈厚厚的锅底灰,格外醒目。
他对着镜子,先是龇牙咧嘴,而后用爪子(不是)胡乱地扒拉着那如同炸毛刺猬般的头发,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哪个缺德玩意儿设的这闹钟!我的鸡腿呢!”
牧乘风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每一步都显得艰难无比,缓缓挪到门口。
他对着太阳,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张大嘴巴,打了个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哈欠,眼泪和鼻涕瞬间糊满了脸。
嘴里还念念有词:“等会得好好蹭一蹭二长老的丹药,不然我绝对不帮他拦三长老”
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似的,软绵绵地晃悠着,连鞋穿反了都浑然未觉。
就这样,牧乘风领着萧云琼和苏鱼鱼,摇摇晃晃地朝着演武场走去。
一到演武场,他连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只是随意地往旁边一指,便径直走向一个角落,“噗通”一声趴下,转瞬就沉入了梦乡。
萧云琼熟练地耍着剑,却有点心不在焉。
苏鱼鱼乖巧的跟着最前面的内门弟子一板一眼的练着剑。
就在两人与其他内门弟子一同全神贯注练剑之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大师兄回来啦!”不知是谁率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弟子们瞬间如被强大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唰”地一下聚拢过来,一个个脖颈伸得比丹炉上高高竖起的排气管还长,那模样,活像一群伸长脖子的鹅。
“哟,大师兄真回来啦!”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弟子,急得踮起脚尖,双手扒拉着前面师兄的肩膀,使劲儿地张望。
“我看呐,准是感应到咱们内门快被二长老的丹炉炸成千疮百孔的蜂窝煤啦!”角落里传来一声窃笑,顿时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哎,要我说啊,还是三师兄管事好。”一个瘦瘦高高的弟子突然感慨道,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为啥呀?”好奇的追问像蒲公英种子般,“噗”地一下在人群中散开。
“你们有所不知,”那弟子压低声音,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二长老所在山头的方向,“一年前内门可比现在乱得多了!”
另一位知情人士扶了扶白色的眼镜。
“确切地说,打从两年前宗主闭关起,这儿就成了‘修真版野生动物园’——副掌门的飞剑天天像发了疯似的玩漂移,三长老的灵兽成群结队地组团越狱,二长老的丹炉……咳,你们懂的。”
“这八卦炉又学三师兄说那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正说着,人群突然如摩西分海般,整齐地向两侧退开。
萧云琼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身影踏着祥云,自天际缓缓降下,衣袂飘飘间,竟无半分尘埃沾染,正是素有“离火谪仙”之称的大师兄。
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身旁突然“呼”地刮过一阵狂风——
“歘”的一声,一道青蓝色残影以堪比二长老炸炉时那恐怖冲击波的速度,“嗖”地窜了出去,“砰”地一头撞进大师兄怀里。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三师兄牧乘风。
此刻他仰着脑袋,眼圈泛红得像刚被丹炉熏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大师兄。
“是风儿啊。”大师兄的声音温润得如同玉石相击,清脆悦耳,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牧乘风的发顶,指尖拂过之处,那撮常年倔强翘着的白色呆毛,竟难得乖乖地服帖下来。
最叫人跌破眼镜的是,牧乘风此刻虽无犬尾,背脊却微微弓起,肩颈间的弧度活脱脱一只见到主人的大型犬,若细看,连发尾都在空气中欢快地划出无形的弧线。
“大师兄——”他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拖得老长,仿佛要把满心的委屈都倾诉出来,“你可算回来啦!你都不知道二长老昨天炸炉,把我新换的道袍烫了三个大窟窿,副掌门和三长老吵架,震碎了我好不容易收藏的灵茶,还有那群调皮捣蛋的灵兽,把我的灵田刨得像蜂窝一样——”
话音未落,竟隐隐带上了哭腔,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与平日里指挥若定的三师兄,简直判若两人。
“嗯,辛苦风儿了!”大师兄神色温和,目光带着关切,一边轻轻摸着牧乘风的脑袋,一边缓缓环顾四周,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动作沉稳而有力。
大师兄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人, “风儿,不可失了礼数。”大师兄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威严。
“喔,乘风知道了。”牧乘风顿时收起了方才的委屈模样,乖乖地放开大师兄,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离火宗内门三弟子牧乘风,见过大师兄!”此刻的牧乘风,语气中透着恭敬,举止间尽显礼数。
“弟子等见过大师兄!”其余内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整齐划一地对着大师兄拱手作揖。
只有萧云琼拱手作揖的时候,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幕。
原本庄严肃穆的场面,冷不丁被“砰”的一声巨响打破。
那声浪如惊雷滚过,半空之中霎时腾起一团乌黑的蘑菇云,还夹杂着焦糊的硫磺味——不用看便知,定是二长老的丹炉又“不负众望”地炸了。
就在一瞬间,牧乘风看也没看下意识甩出一张符箓。
那符箓化作一道青芒“咻”地射向丹炉方向,顷刻间便有甘霖自空而降,将熊熊燃烧的丹火浇了个透心凉,只余下缕缕白烟“嘶嘶”作响。
他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向身旁的大师兄,试图用轻咳掩盖方才的手忙脚乱:“大师兄,您怎么提前回来也不事先传讯告知?我还想着备些灵茶为您接风呢。”
大师兄依旧一身月白道袍罩在宗门道衣上,袖摆未动分毫,仿佛方才的爆炸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远处冒烟的丹炉,又落在牧乘风微微颤抖的指尖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解决了,便早些回来了。看风儿这手御水符用得愈发娴熟,倒是省了宗门不少修缮丹房的费用。”
话音未落,三长老的灵兽群恰如约定般冲破云层,牧乘风一个踉跄躲到大师兄身后,却见他负手而立,指尖凝出一道火红的灵罩,将横冲直撞的飞猪们尽数圈住,仿佛只是拂去衣上尘埃般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