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冰碴子，如无数细小的箭矢般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然烦躁地将游戏机放在地毯上，金属外壳与大理石茶几接触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楼下传来开门声时，他正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激昂的《命运交响曲》充斥着耳膜，屏幕蓝光映照着少年下颌绷紧的线条，勾勒出他满脸的不耐烦。
“小然，来见见小羽。”母亲的声音穿透音乐的轰鸣。隐隐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苏然扯下耳机，瞥见玄关处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浅灰色卫衣兜帽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庞，运动鞋边缘还沾着泥泞，怀里纸箱用褪色的红布条捆着，仿佛一具随时会散架的木乃伊。
小羽缓缓抬起头，睫毛上还凝着水珠，琥珀色瞳孔在暖光下泛着碎金，那眼神让苏然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路边救助的那只流浪猫。当时小猫受伤后，也是这样湿漉漉又充满依赖的眼神，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逐渐恢复生机。
“他叫林羽，从今天起住客房。”母亲推了推眼镜，眼神在两位少年间游移“去帮小羽拿条毛巾？”
苏然纹丝不动：“我房间的毛巾是埃及棉，碰脏了赔得起吗？”话音未落，纸箱突然倾斜，泛黄的素描本“啪嗒”落地。林羽慌乱去捡，露出扉页上用红笔写的“林羽12岁生日”，日期正是三个月前——和他父母车祸去世是同一天。
母亲欲言又止，林羽却已经把本子塞回箱底，声音中带着一丝平静和窘迫：“不用麻烦，我擦干净就好。”他转身时，苏然注意到少年后颈有道月牙形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
那晚苏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隔壁房间偶尔传来细微响动，像有只小兽在窸窸窣窣地活动。凌晨三点，他实在口渴难耐，摸黑去厨房喝水，却在走廊撞见抱着枕头的林羽。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少年单薄的脊背切割出冷硬的线条。那身影显得很孤寂。
“你干什么？”苏然厉声质问，看着林羽迅速把枕头藏到身后。
“沙发...沙发太硬了。”林羽垂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睡走廊也行。”
苏然突然想起白天母亲说客房暖气坏了，心里泛起奇怪的钝痛。他抓起玄关的雨伞甩过去：“明天修好前，睡储物间。”转身时听见林羽小声说“谢谢”，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