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凌晨的死寂,黑色轿车如同出闸的猛兽,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卷起浑浊的水浪,狠狠碾过别墅庭院门口那道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白色身影。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混合着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颜轻月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冰雕,僵立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紧贴着她的掌心,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胸腔里冻结的血液。她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没有丝毫减速,粗暴地擦过陈庭单薄的身体。陈庭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铁艺大门旁,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那把深色的长柄伞脱手飞出,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翻滚着跌入路边的排水沟。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陈庭蜷缩在冰冷雨水里的身影,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颜轻月的眼底,穿透层层冰封的壁垒,直抵那颗早已碎裂的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到骨头砸在坚硬地面上的闷响,想象到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她单薄衣衫的刺骨寒意。
“不——!”一声嘶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在空旷的卧室里炸开。颜轻月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房门。她要去她身边!立刻!马上!
然而,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你想干什么?”颜义轩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堵死了唯一的出路,脸色阴沉得如同窗外的铅云,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审视着她脸上每一寸失控的裂痕。“回去!”
“放开我!”颜轻月拼命挣扎,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那只铁钳。指甲狠狠抠进颜义轩的手背皮肤,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你撞了她!你看到没有?!她摔倒了!放开我!”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调,带着尖锐的破音。
“那是她自己站不稳!”颜义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暴怒,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强硬地将她拖离门边,甩向卧室中央。“一个纠缠不清、不知分寸的老师!轻月,你看看你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失魂落魄,仪态尽失!你的教养呢?你的理智呢?都被狗吃了?!” 他指着窗外,语气冰冷刻薄,“她活该!这是她应得的警告!”
“警告?”颜轻月被他甩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冰冷的梳妆台上,尖锐的边角磕得她生疼。但这疼痛远不及颜义轩话语带来的万分之一。她站稳身体,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覆盖着薄冰的眸子此刻燃起熊熊烈焰,冰冷而疯狂地烧向自己的兄长。“用你的车轮去警告?!颜义轩,你他妈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这句从未有过的、带着脏字的怒吼,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颜义轩脸上。他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随即被一种狂怒的酱紫色覆盖。“颜轻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上前一步,扬起的手掌带着凌厉的风声!
“你打啊!”颜轻月非但不退,反而仰起脸迎上去,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燃烧的恨意,“就像你当年把爸妈的死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一样!就像你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到这里一样!打啊!打醒我,让我看看我敬爱的哥哥,骨子里到底有多肮脏!”
颜义轩扬在半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没能落下。他死死盯着颜轻月眼中那陌生而浓烈的恨意,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被自己“妥善安置”的妹妹。那恨意如此冰冷,如此纯粹,像淬了毒的冰凌,深深刺进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和“责任”里。
“好……好……”颜义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了!让你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他猛地收回手,指着颜轻月,一字一句如同冰锥,“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别想踏出这个房间!手机?网络?想都别想!我会让张姨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像个人样了,我们再谈!” 他转身,对着门外厉声道,“张姨!锁门!看好小姐!”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颜轻月绝望的目光中,“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紧接着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反锁的冰冷金属摩擦声。那声音,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斩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将她彻底囚禁在这座华丽的坟墓里。
“开门!颜义轩!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颜轻月扑到门边,发疯般地捶打着坚硬冰冷的门板,指甲在光滑的漆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道道白痕。她嘶喊着,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因为绝望而沙哑变形。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门外张姨带着惶恐的、小心翼翼的劝慰:“小姐……小姐您冷静点……先生他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你好?多么冠冕堂皇的枷锁!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暗流,瞬间将她吞没。捶打的动作渐渐变得无力,嘶喊也化为破碎的呜咽。颜轻月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冰冷的丝绒睡袍。窗外,雨声依旧未歇,如同永无止境的哭泣。
陈庭怎么样了?她摔得重不重?骨头有没有断?颜义轩的车有没有真的撞到她?冰冷的地面,瓢泼的大雨……她一个人在那里……谁去帮她?
无数恐怖的想象如同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神经。她颤抖着抬起左手,紧紧攥住挂在心口的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紧贴着滚烫的皮肤,如同陈庭最后留给她的一丝微弱的温度。她将脸埋进膝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失去了意义。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苍白的光带,移动,消失,周而复始。一日三餐由张姨准时送到门口,放下,等待片刻,再沉默地收走几乎未动的餐盘。颜轻月如同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大部分时间蜷缩在靠窗的丝绒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雨水反复冲刷的山林,或者长久地盯着天花板繁复的石膏花纹。
她拒绝与张姨交流,拒绝进食,拒绝一切。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脆弱。只有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心口那枚戒指的动作,证明她残存的意识还在固执地维系着什么。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张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真切的担忧和无奈,“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先生他……他也很担心您……”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是第几个日夜交替。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变成了连绵的、令人窒息的阴霾。颜轻月依旧蜷在沙发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忽然,楼下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和楼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老师!请你自重!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颜义轩冰冷而愤怒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上来,“为人师表?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龌龊事!勾引一个刚成年的学生?利用她的脆弱和依赖?你这种人也配谈音乐?谈艺术?!”
颜轻月的心脏猛地一缩!陈庭?她来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住呼吸。
“颜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庭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带着明显的压抑和急切,试图解释,“我和轻月之间……”
“闭嘴!”颜义轩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和羞辱,“‘轻月’?叫得可真亲热!陈庭,你还要不要脸?!看看你这副样子,装得清高优雅,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专找小女孩下手的变态!你那些所谓的关心、那些音乐,不过是你满足自己扭曲欲望的工具!你毁了她!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陈庭的声音也激动起来,带着被侮辱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对轻月……”
“你对她什么?爱?”颜义轩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说爱?你恶不恶心?!你这种畸形的、见不得光的感情,只会把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让她在学校里被指指点点,让她被当成怪物!现在还想来继续蛊惑她?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再靠近她半步!”
“颜先生,请你尊重我们的感情!”陈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清晰地穿透门板,“我和轻月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审判!”
“感情?轮不到我审判?”颜义轩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我是她亲哥哥!是她唯一的法定监护人!她的未来,她的名誉,她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道德败坏的老师!一个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变态!滚!立刻给我滚出这里!再敢靠近轻月,靠近这栋房子,我会让你在台湾身败名裂!让你连老师都当不成!”
紧接着,是身体被推搡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陈老师!”张姨惊慌的声音响起。
颜轻月贴在门板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抠进门框坚硬的木头里。她仿佛能看到陈庭被颜义轩狠狠推开,踉跄着撞在冰冷墙壁上的样子。那些恶毒的字眼——“下贱”、“变态”、“怪物”、“耻辱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也烫在门外那个为她承受一切的女人身上。
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心痛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禁锢!她猛地后退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厚重的雕花木门上!
“砰——!”
一声巨响!整扇门都为之震动!巨大的声响让楼下激烈的争吵瞬间死寂!
“颜义轩!!”颜轻月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和冰寒刺骨的恨意,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狠狠砸向楼下,“你闭嘴!!”
她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门板,一次,又一次!坚硬的木头撞击着单薄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胸腔里快要爆炸的怒火在驱使着她!
“肮脏的是你的心!扭曲的是你的控制欲!”她的声音嘶哑而尖锐,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你凭什么侮辱她?!你凭什么审判我们?!你除了用钱和权力堆砌这座冰冷的坟墓,除了用你那套冷酷的规则来束缚一切,你还会什么?!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哥哥!你更不配提爸妈!”
楼下一片死寂。只有颜轻月疯狂撞击门板和嘶哑喘息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如同绝望的悲鸣。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快停下!”张姨惊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哭腔,“先生……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啊……”
短暂的死寂后,楼下传来颜义轩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不容置疑的残酷:“张姨!给我按住她!用束缚带!她疯了!彻底疯了!”
“不!先生!不能啊!”张姨惊恐地哀求。
“立刻!执行!”颜义轩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法官下达最终的判决。
门锁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冰冷的、令人绝望的金属撞击声。门被猛地推开,张姨和另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帮佣出现在门口,两人脸上都带着惶恐和不忍,但更多的是对颜义轩命令的服从。
“小姐……对不住了……”张姨声音颤抖,眼中含泪,和男帮佣一起扑了上来,试图抓住状若疯狂的颜轻月。
“滚开!别碰我!”颜轻月拼命挣扎,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困兽,指甲抓挠,牙齿撕咬,用尽一切方法抵抗。混乱中,她的睡袍被扯开,心口那枚紧贴着皮肤、被体温焐热的银戒,在混乱的撕扯中暴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光芒。
“按住她!把那个脏东西给我扯下来!”颜义轩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指令,在楼梯口响起。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混乱,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不!!”颜轻月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护住心口的位置,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张姨的束缚,狠狠将扑上来的男帮佣撞开!她像一道闪电,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
“拦住她!”颜义轩厉声喝道。
然而颜轻月已经冲下了楼梯!她赤着脚,长发散乱,苍白的脸上带着泪痕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径直冲向别墅的大门!她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她要去找她!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斜刺里猛地伸出一条手臂,如同铁箍般狠狠勒住了她的腰!是那个男帮佣追了上来!
“放开我!”颜轻月绝望地嘶吼,双脚离地,徒劳地踢蹬着。
“小姐!别闹了!”男帮佣死死抱住她,试图将她拖离大门。
混乱、撕扯、尖叫、怒吼……巨大的客厅里一片狼藉。就在这时,大门外,透过冰冷的铁艺雕花,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冲到了门前!
是陈庭!
她显然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门外冰冷的雨水中!此刻,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额角似乎有一块新鲜的擦伤,渗着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艺栏杆,琥珀色的眼眸透过缝隙,死死地锁在客厅里那个被粗暴禁锢、如同困兽般挣扎的身影上!
当她的目光落在颜轻月被撕扯开的领口,落在她心口那枚紧贴着皮肤、在混乱中依旧闪烁着微光的银戒时,陈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盛着温柔或狡黠笑意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心疼!她看到了轻月脸上的泪痕、眼中的绝望、还有那不顾一切想要奔向她的疯狂!
“轻月——!”陈庭的嘶喊穿透冰冷的铁门,带着泣血的沙哑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颜轻月所有的力量!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禁锢着她腰部的、男帮佣粗壮的手臂上!
“啊!”男帮佣吃痛惨叫,手下意识一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颜轻月如同离弦之箭,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挣脱了束缚,不顾一切地扑向大门!她的手终于抓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拦住她!”颜义轩的怒吼在身后炸响。
然而,已经晚了。
“哐当——!”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颜轻月用身体狠狠撞开!冰冷的、带着雨后湿气的风瞬间灌入!她像一只终于冲破牢笼的鸟,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绝望,踉跄着扑了出去,扑向门外那个同样伤痕累累、在风雨中等待她的身影!
“陈庭!”她嘶哑地喊着,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门外的陈庭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将扑过来的颜轻月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冰冷的、湿透的身体紧紧相贴,传递着彼此剧烈的颤抖和无边的痛楚。颜轻月将脸深深埋进陈庭同样湿冷的颈窝,双手死死抓住她背后的衣衫,像抓住沉船后唯一的浮木,压抑的呜咽终于化为破碎的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陈庭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哽咽和劫后余生的颤抖,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在颜轻月散乱的发间。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下巴抵着颜轻月的头顶,目光越过少女单薄的肩膀,冰冷而燃烧着怒焰地射向站在别墅门口、脸色铁青的颜义轩!
那目光,不再有丝毫的退让和隐忍,只有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守护珍宝的决绝!
“颜先生,”陈庭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颜义轩的耳膜上,“你看清楚了。不是我在蛊惑她,是她需要我!是这个世界欠她的温暖和光明,由我来给!”她的手臂将怀中颤抖哭泣的少女拥得更紧,如同宣誓主权,“你囚禁得了她的人,但你永远囚禁不了她的心!更囚禁不了我要守护她的决心!”
说完,她不再看颜义轩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也全然无视一旁张姨和男帮佣惊愕无措的表情。她紧紧搂着怀中依旧在剧烈颤抖、哭泣不止的颜轻月,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身后别墅里射出的冰冷目光和这无边无际的寒雨,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坚定而略显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带着她唯一的珍宝,融入了门外灰暗潮湿的、未知的雨幕之中。
别墅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而冰冷的声响,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
颜义轩站在空旷而狼藉的客厅中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着门外消失的两个身影,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凌。他缓缓抬起手,手背上被颜轻月指甲划破的血痕已经凝结成暗红色,刺目地提醒着他刚才那场彻底的失控和失败。
他颜义轩,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却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上,遭遇了如此彻底的、不留情面的反抗和溃败。那个叫陈庭的女人,那个看似优雅知性的音乐老师,用她那种近乎偏执的守护,在他精心构筑的、冰冷的秩序之墙上,狠狠凿开了一个再也无法弥合的裂口。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风雨飘摇的门外,那两个相拥离去的背影,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深深扎进他的眼底,也扎进了他引以为傲的控制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