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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溯光 下

余生每分每秒

她开始疯狂地推搡颜轻月,试图冲向门口,却又像畏惧着门外的未知而不敢真的过去。混乱中,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枚钻戒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叮”的一声掉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房间中央,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刺眼而嘲讽的光芒。

就在这混乱失控到了极点的时刻——

“叮咚——叮咚——”

清晰而富有节奏感的门铃声,如同催命的符咒,骤然响起!穿透了别墅厚重的门板,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也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了二楼卧室这紧绷到极致的气氛中!

陈庭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猛地软倒下去,被颜轻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瘫在颜轻月怀里,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惊恐地、死死地瞪着卧室门的方向,仿佛那扇门外站着的是地狱的恶鬼。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如同濒死般的“嗬嗬”声。

颜轻月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冰冷而凝重。她搂紧怀里抖成一团的陈庭,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锐利地射向卧室门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知道这里的,除了颜义轩的人,就只有……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庭靠在床边,用最快的速度扯过被子将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裹紧。然后,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惯常的、温和有礼的弧度。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考究的皮质医药箱,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来出诊的家庭医生。

周慕云。

颜轻月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冻结了。冰冷的杀意和滔天的怒火在眼底深处疯狂交织、翻涌!她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门外,周慕云似乎很有耐心。他没有再按门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优雅雕塑。

颜轻月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的味道直灌入肺腑。她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开的瞬间,走廊里略显昏暗的光线涌了进来。周慕云的目光越过颜轻月,精准地、如同探照灯般落在了卧室里,落在了床上那个蜷缩在被子里、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的身影上。他镜片后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一丝极淡的、混合着掌控欲和“果然如此”的了然情绪飞快掠过,随即被更深的、伪装的担忧覆盖。

“颜小姐,”周慕云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化关切,“我听说阿庭昨晚情况不太好,擅自离开了诊所。我很担心她的状况,所以冒昧前来看看。她……”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陈庭,语气充满了“专业”的担忧,“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需要立刻进行干预。”

他向前迈了一步,试图越过颜轻月进入卧室。

“站住。”颜轻月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她侧身一步,用自己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门口,将周慕云彻底挡在外面。

周慕云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脸色苍白却眼神如刀的少女,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沉了下来,那层伪装的温和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底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冷意,“我是陈庭的主治医生,也是她的未婚夫。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危险,需要专业的治疗和照顾。你这样阻拦,是对她极度的不负责任。”他刻意加重了“未婚夫”三个字的发音。

“主治医生?”颜轻月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虚伪的假面,“还是……把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

周慕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阴鸷。“颜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没有任何医学背景,无权对我的治疗方案妄加揣测。阿庭的病情复杂,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还有记忆紊乱的症状。她需要的是专业的治疗和安静的环境,而不是你这种充满臆测和煽动性的指责!”

“记忆紊乱?”颜轻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子弹,狠狠射向周慕云,“周慕云!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敢说她的‘记忆紊乱’,不是拜你的‘电击治疗’所赐?!不是拜你精心伪造的那封‘分手信’所赐?!不是拜你日复一日的洗脑和精神操控所赐?!”

她猛地指向卧室里蜷缩着的陈庭:“看看她!看看她现在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是病人!她是你的受害者!是你用药物、用谎言、用酷刑制造出来的囚徒!”

“你胡说!”周慕云终于撕破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厉声反驳,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眼底深处是翻涌的阴鸷和被戳穿秘密的恐慌,“颜轻月!你这是在污蔑!是在诽谤!你有什么证据?!阿庭是我的未婚妻!我爱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好她!让她摆脱过去那些肮脏痛苦的记忆!让她能开始新的生活!”

“爱她?”颜轻月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用电流让她忘记自己是谁?用谎言让她相信自己被最爱的人抛弃?用恐惧让她对你这个魔鬼产生病态的依赖?这就是你的‘爱’?周慕云,你的爱,比下水道的淤泥还要肮脏!”

“够了!”周慕云被彻底激怒,他猛地向前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倒颜轻月,“颜轻月!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才是那个把她拖入深渊的元凶!如果不是你,她不会身败名裂!不会出车祸!不会失去那个孩子!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毁了她!你才是那个最该消失的祸害!”

“孩子?”颜轻月如遭雷击!这个陌生的词语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猛地看向床上蜷缩着的陈庭,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慕云,“什么孩子?!”

周慕云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带着报复快感的刻薄:“怎么?她没告诉你?看来她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嘛。”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恶意的怜悯,“就在你昏迷不醒,躺在你哥哥为你安排的豪华病房里的时候,阿庭独自承受着失去你们‘爱情结晶’的痛苦!那个孩子,就是被你所谓的‘爱’和那场愚蠢的私奔害死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颜轻月的心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震惊和灭顶的痛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孩子……她和陈庭的孩子……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存在过……又……消失了?

就在她心神剧震、防线出现一丝裂缝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卧室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颜轻月和周慕云同时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陈庭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她身上裹着的被子滑落在地,只穿着单薄的睡裙,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的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脸色惨白如鬼,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一切的火焰!那火焰里,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茫然,而是翻涌着滔天的愤怒、被欺骗的屈辱、以及一种彻底清醒过来的、玉石俱焚般的恨意!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死死地、牢牢地钉在门口那个穿着羊绒大衣、道貌岸然的男人身上!刚才那番激烈的争吵,尤其是周慕云最后那句关于“孩子”的恶毒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混乱意识里那堵名为“恐惧”的高墙!那些被药物压制、被电击模糊、被谎言掩盖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冲垮了所有的枷锁!

“周——慕——云——!”陈庭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泣血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不再颤抖,反而挺直了那过分瘦削的脊背,如同即将折断却依旧不屈的芦苇。她一步一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门口走来,目光始终死死地锁定着周慕云,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是你……”她走到颜轻月身边,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枯瘦的、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脸色骤变的周慕云,“是你截走了轻月的信……是你……烧了它们……”

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确认,目光转向颜轻月,泪水汹涌而出,里面充满了迟来的、巨大的愧疚和心痛。

“是你……伪造了那封信……你说她抛弃我……你说我是……是肮脏的负担……”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屈辱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你……用那些药……让我昏沉……让我麻木……让我忘记我是谁……”她猛地指向自己的头,眼神里充满了对那段混沌黑暗日子的恐惧和憎恶。

“是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和无法言说的痛苦,指向周慕云的右手手腕!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仿佛要刺穿他的西装袖口,看到底下可能存在的、象征着某种暴行的痕迹!“是你!用那些东西……电我!在我反抗的时候……在我试图想起她的时候……好痛……头……像要裂开……你说……要忘记错的……要忘记……她……”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泣血般嘶吼出来!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摇晃,被颜轻月及时伸手扶住。

周慕云的脸色在陈庭一句句泣血的控诉下,由阴沉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一种暴怒的煞白!他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局面,正在他眼前被这个女人亲手、一字一句地、血淋淋地撕碎!他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冒犯的狂怒,那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扭曲的狰狞!

“陈庭!你疯了!”他厉声嘶吼,试图用音量压制住她的控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你在胡说什么?!这些都是那个疯子灌输给你的幻觉!是她的阴谋!她在利用你!她想毁了你!毁了我们!”

“我们?”陈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悲凉。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曾经被一枚冰冷的钻石戒指死死箍住,像一个耻辱的烙印。然后,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向房间中央的地板,落在那枚被她慌乱中甩脱、此刻正孤零零躺在那里的钻戒上。

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陈庭的眼神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死水般的厌恶和一种即将喷发的、毁灭性的决绝!

她没有再看周慕云,也没有看颜轻月。她猛地挣脱了颜轻月搀扶的手,用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不顾一切的速度,踉跄着扑向房间中央那架沉默的三角钢琴!

“陈庭!”颜轻月惊呼出声。

周慕云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剧变,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陈庭充耳不闻。她扑到钢琴边,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重重撞在琴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伸出那只枯瘦的、却在剧烈颤抖的左手——那只曾经为颜轻月弹奏《月光航线》的手,那只在无数个日夜被药物麻痹、被电击折磨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钢琴厚重琴盖的边缘!

然后,在颜轻月惊骇的目光和周慕云扭曲的怒吼声中——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巨石砸落地面的巨响,轰然炸开!

陈庭用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愤怒,将那沉重的、坚硬如铁的钢琴琴盖,狠狠地、决绝地砸了下来!

目标,正是地板中央那枚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钻戒!

坚硬的琴盖边缘如同断头台的铡刀,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那枚小小的、象征着周慕云所有谎言和掌控的钻石戒指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铂金的戒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扭曲变形!那颗曾经璀璨夺目、价值不菲的钻石,在琴盖边缘的暴力碾压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碎屑,如同被碾碎的星辰残骸,四散迸溅开来!

有的飞溅到光洁的地板上,有的弹射到钢琴的烤漆琴身上,还有几粒极小的碎钻,甚至划过了陈庭苍白瘦削的脸颊,留下几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那声巨响过后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陈庭扶着钢琴边缘,弓着腰,如同耗尽所有生命般剧烈喘息的声音。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颊上被碎钻划破的细小伤口渗出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缓缓滑落,如同血泪。

但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光芒里,没有恐惧,没有茫然,只有一种玉石俱焚后的、如同涅槃重生般的、彻彻底底的决绝和解脱!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涣散,不再惊恐,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的、如同审判般的锐利,直直地、死死地钉在门口那个脸色煞白、如同被雷劈中般僵立当场的男人身上。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不容置疑的、如同冰锥般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周慕云……”

“带着你这堆……肮脏的垃圾……”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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