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雨考验

风雨考验

“轰隆 ——” 半空中猛地炸开个响雷，暴雨跟发了疯似的往玻璃窗上砸，震得实验室的窗台都跟着突突直颤。林小满使劲揉了揉酸得冒火的眼睛，把冰凉的脸蛋又往显微镜目镜上凑了凑。载玻片上的细胞切片都来回瞅了十多遍了，可那些蓝汪汪的细胞还是歪七扭八的，压根不按该有的队形待着。

“啪” 地甩上记录本，她烦躁得直抓头发，以至于几根头发卡在护目镜带子上都没顾上管。实验台上摊开的 Excel 表格密得晃眼，数据曲线扭来扭去。靶向药物载体的降解速率在关键时候又掉了链子，这礼拜第三次重做实验，现在她是跟培养箱里的细胞杠上了。

“三天...” 林小满咬着牙念叨这俩字，因为疲劳过度现在就连嗓子眼儿都发紧得厉害。答辩 PPT 到现在就只搭了个空架子，连最基础的数据都凑不齐。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不敢想象这回再搞砸了，导师该多寒心啊？熬了多少个通宵才养起来的细胞，难不成又要白费功夫了？

“咔哒 ——” 实验室那扇沉甸甸的铁门突然挤开条缝，迎面而来的风带着雨腥气，冷不丁吹了林小满一脖子。但她没心情管来的人是谁只是不断地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直到一个牛皮纸袋 “噗通” 砸在台面上，里头滚出的橘子 “骨碌碌” 撞在量筒边上，发出脆生生的响动。

“又熬夜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陆川，此时他的袖口上还沾着团没明黄颜料，看起来是洗过了但没洗干净的样子 —— 准是画社团海报时蹭上的。他轻轻的把把保温桶往前推了推，然后说道，“熬了点粥，放了你上回喜欢的橘子丁。” 热气裹着柑橘香从桶盖缝里钻出来，林小满这才发觉死盯着数据屏的眼睛早干得发疼。

“嗡嗡 ——” 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一般这种时候准没好事，苏棠的视频请求跳出来时，人刚出现，声音就传出来了。“学姐！出大事喽！那愣小子说帮我理数据，哪成想手一滑把结晶紫染液给碰翻了 ——” 话还没说完就听 “啪嗒” 一声，镜头呼地斜到了墙角。

蹲在地上的男生正拿抹布狠命擦地砖，蓝色染液顺着砖缝往排水口渗。林小满盯着他袖口那团浓淡不均的污渍，冷不丁想起上个月陆川帮她洗烧杯时，也是这样沾了满手试剂印子。“他上周还把我纪念日蛋糕摔了，” 苏棠的声音从听筒里飘出来，带点忍着笑的鼻音，“转头就悄悄给培养箱换了新灯泡，说怕温度不准细胞闹别扭。”

“别急，” 陆川把平板往镜头前送了送，指尖在屏上划出淡蓝的数据流，“你们试试把温控往下调半度，我刚跑模拟时瞅见……” 话没说完，头顶白炽灯 “滋啦” 爆出火星，实验室 “哐当” 沉进黑里。应急灯的绿幽幽亮起来时，林小满听见摸索背包的窸窸窣窣声，跟着 “咔” 一下，火柴擦亮的光映出陆川从帆布包里摸蜡烛的侧脸。

火苗舔着棉芯跳起橙黄的光，他袖口那道淡粉色的疤突然清晰起来 —— 去年搬液氮罐时被冻伤的，当时他愣是笑着说 “像极了橘子糖霜化了的纹路”。“那年在伦敦交换，” 他用指甲刮着橘子皮，在烛光里刻出歪歪扭扭的分子模型，“你说要是科研能有备用电源就好了。”

应急灯亮起时，林小满看见陆川正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蜡烛。橙黄色的火苗跳动着，映出他袖口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帮她搬液氮罐时留下的。“交换生那年伦敦停电，”他忽然笑了，用橘子皮在烛光下刻出小分子模型，“你说要是科研也有备用电源就好了。”

苏棠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我男朋友刚说，等答辩完就去学做橘子糖霜，说要给我赔罪。”镜头里的男生举着手机凑近，屏幕上是他刚搜的食谱，备注栏写着“给苏棠的第108次道歉”。

雨势渐渐弱下来的时候，玻璃窗上的水痕开始慢悠悠往下淌。陆川正猫着腰捣鼓仪器，重启键按下去的瞬间，那台老掉牙的离心机先是 “嗡嗡” 哼了两声，接着才重新转起来。林小满的手机 “叮” 地弹出条消息，她凑过去一看，导师的头像底下戳着行字：“供应商材料批次错了。”

“好家伙！” 她下意识拍了下桌子，忽然想起上周陆川蹲在培养箱前给她递吸管时说的话。当时她正对着曲线骂娘，他剥着橘子慢悠悠开口：“数据这玩意儿会哄人，橘子可不会 —— 你瞧它掉地上，还知道滚到你脚边来呢。” 现在想来，那橘子皮上的纹路，倒真像他当时眼角笑出来的褶子。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里，三个人拿洗干净的烧杯碰出 “叮当” 声。苏棠举着手机喊 “等会儿”，镜头怼过来时，烛光正好把三个人白大褂上的污渍照得清清楚楚：林小满袖口蹭着块蓝染液，陆川肩头有片橘子粥的印子，苏棠袖子上还沾着半块干掉的面包屑。

旁边培养皿里新换的材料泛着蓝光，亮得像陆川上次在草稿纸上画的橘子小人 —— 那卡通玩意儿圆滚滚的，眼睛是拿红笔点的两点，跟这培养皿的光一个德性。

等头一缕晨光漫过窗台时，梧桐叶上的雨珠被叶子染上了黄色。苏棠的朋友圈如期更新，配图里三个人的影子挤在烛光里，底下配文写着：“早先总以为风雨天得争个谁让谁，后来才懂 —— 停电时肯给你把橘子点亮的人，才是该揣在兜儿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