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消毒水的气味。
我睁开眼,头顶是摇晃的车顶灯,身下是颠簸的车座。宋亚轩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他正用纱布按着我手臂的针孔,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输了多少?”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400cc。”他指尖发颤,“再抽你会休克。”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生父在驾驶座猛打方向盘。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越野车紧咬不放。
丁程鑫瘫在副驾驶座,脖颈还插着半截输血管,暗红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他的瞳孔已恢复琥珀色,但脸色惨白如纸。
“他怎么样?”我挣扎着坐起来。
“暂时切断了神经链接。”宋亚轩按住我肩膀,“但S肯定有备用频道。”他突然僵住,猛地扯开我的衣领——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个针尖大的红点,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他们什么时候……”
“实验室。”宋亚轩脸色铁青,“那针镇静剂里加了追踪芯片。”
生父突然急刹,轮胎在砂石路上擦出刺耳声响。前方隧道口横着路障,穿防弹衣的武装人员举枪瞄准。
“弃车。”生父在平板敲出猩红的字,“分开走。”
宋亚轩已经踹开车门,暴雨瞬间浇透我的后背。他单手抱起我,另一只手拽起丁程鑫:“能跑吗?”
丁程鑫摇摇晃晃站稳,突然将我扯到身后:“东南方两百米有排水渠。”他的眼神清明得反常,“我带她走,你引开追兵。”
“不行!”宋亚轩抓住我的手腕,“芯片在她体内,信号会暴露你们——”
丁程鑫突然笑了。那是他舞台上的招牌笑容,张扬又脆弱:“所以需要你啊,国际刑警先生。”他掰开宋亚轩的手指,把我的手塞进对方掌心,“带她去苏黎世湖,找VC-02。”
“VC-02是什么?”暴雨中我死死拽住丁程鑫的袖口。
他低头吻了吻我颤抖的指尖,唇瓣冰凉:“另一个我。”
枪声炸响的瞬间,丁程鑫转身冲向路障,黑色外套像折断的羽翼在雨中展开。宋亚轩拖着我跳进排水渠,浑浊的污水瞬间淹没到胸口。
“他疯了?!”我在湍流中挣扎,“那些人会杀了他!”
“那是他的计划。”宋亚轩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VC-02是他在国际刑警的备份人格……我们训练了三年,就为今天。”
排水渠尽头是废弃码头。宋亚轩撬开一艘快艇的油箱,鲜血从他缠着绷带的指缝渗进柴油里。
我忽然想起丁程鑫钱包里那张照片——五年前的军事演习合影,他肩章上的编号正是VC-02。
“你们早就认识?”
宋亚轩发动引擎的手顿了顿:“他是我最后一个卧底任务。”浪花溅在他苍白的脸上,“马嘉祺把他从孤儿院挑走时,没人知道那是星尘计划的选拔。”
快艇冲进湖心迷雾,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宋亚轩突然将我按在船舱底部,温热掌心捂住我的嘴:“嘘。”
探照灯扫过水面,我透过木板缝隙看到令人窒息的一幕——丁程鑫被反铐在直升机舱门边,额角的血染红了半边脸。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用枪抵住他太阳穴,嘴唇开合间依稀是“信号源”的口型。
沈世昌。
丁程鑫突然抬头,隔着雨幕与我对视。他做了个口型:跑。
然后纵身跃下直升机。
“不——!”我挣开宋亚轩的手,却只抓到冰凉的雨丝。湖面炸开巨大水花,沈世昌的怒吼被引擎声吞没。
宋亚轩死死抱住我,快艇冲向迷雾深处。我的指甲陷进他手臂血肉,哭嚎卡在喉咙里变成血沫。
“VC-02会接管他的身体。”宋亚轩在我耳边重复着苍白安慰,“芯片不在他体内,沈世昌找不到……”
“那他为什么跳湖?!”我揪住他衣领,“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
宋亚轩的瞳孔在闪电中收缩:“水能阻断神经信号。”他喉结滚动,“他在用最后清醒的时间……给我们争取72小时。”
雨越下越大。我蜷缩在船舱里,看着丁程鑫消失的那片水域渐渐恢复平静。
就像他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