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月光

医院的消毒水味比血还刺鼻。

我坐在两张病床之间，左手被昏迷的丁程鑫攥着，右手按在宋亚轩打着石膏的膝盖上。三天了，他们像约好似的轮流醒来又昏睡，仿佛在玩某种残忍的接力赛。

窗外在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生父最后没说完的话。

丁程鑫的右眼蒙着纱布，医生说机械体取出时损伤了视神经。"就算醒来，右眼也永远看不见了。"那位瑞士医生用蹩脚的英语说，"但奇迹是，他居然还活着。"

宋亚轩的伤轻些——左腿骨折，三根肋骨骨裂，还有无数擦伤。最深的伤口在掌心，是夺刀时被割的。

"你该去睡会儿。"宋亚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声音哑得像砂纸。他试图抽走我手里染血的纸巾，却发现那其实是丁程鑫的病历单。

我摇摇头，目光粘在丁程鑫微微起伏的胸口："沈世昌死了吗？"

"尸体在湖底找到了。"宋亚轩轻轻握住我的手指，"但星尘计划的十二个核心成员，只死了七个。"

雨下得更大了。我盯着丁程鑫空荡荡的右眼眶，突然想起生父最后上传病毒时决绝的表情。"他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用自己的命换程鑫的。"

宋亚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VC-01和VC-02本就是配套设计的双生系统。"他苦笑，"一个负责毁灭，一个负责重生。"

病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丁程鑫的左眼缓缓睁开，瞳孔涣散了片刻才聚焦到我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出血，却硬是挤出一个舞台式的完美微笑："...我...帅不帅..."

眼泪瞬间决堤。我俯身抱住他，小心避开那些管子，却被他身上残留的火药味呛得咳嗽。

"丑死了。"我把脸埋在他颈窝，"右眼没了，腹肌也没了..."

他虚弱地笑起来，震得监护仪滴滴作响："...换只...电子眼...更酷..."

宋亚轩默默倒了杯水递过来。丁程鑫的目光越过我看向他，两人之间流动着某种无声的默契。

"烟花..."丁程鑫突然说。

我和宋亚轩同时僵住。

"...我看见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窗外雨幕后的某处，"生父...放的..."

宋亚轩突然转身走向窗边，肩膀绷得死紧。我这才注意到他后颈的VC纹身已经变成了疤痕——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剜去的。

"你们瞒了我什么？"我声音发抖。

丁程鑫的左眼泛起水光。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抽出张折叠的纸——生父的笔迹，显然提前藏好的。

星星：

当你看到这封信，病毒已经摧毁了星尘计划的主系统。但代价是，所有VC载体都会在72小时内衰竭。唯一的解药在你血液里——当初设计程鑫的基因序列时，我偷偷加入了与你的绑定协议。

所以现在，做个选择吧：

1.用你的血救程鑫，但他会永远失去VC-02人格和所有相关记忆；

2.让他保留记忆，但剩余寿命不超过三个月。

无论选哪个，都别怪自己。

——爱你的父亲

信纸飘落在地。我看向病床上的丁程鑫，他的左眼安静地注视着我，仿佛早已知道结局。

"三个月..."我机械地重复，"够开三场演唱会了..."

宋亚轩的拳头砸在墙上，石膏裂开细纹。丁程鑫却笑了："...够写...一首歌..."

雨声中，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丁程鑫的瞳孔开始扩散，右手却死死抓住我的衣角："...选...第二个..."

"不行！"我扑向呼叫铃，"医生！医生！"

宋亚轩比我更快地按住了丁程鑫的胸口进行心肺复苏。在一片混乱中，我听见丁程鑫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

"...让我...记得...爱过你..."

当医护团队冲进来时，我正跪在地上捡那张被血浸湿的信。宋亚轩的手搭在我肩上，温度透过衣料灼伤皮肤。

"选第一个。"他突然说，"我帮你按住他。"

我抬头看他，发现这个永远温柔的男人眼里全是狠绝："三个月太短了。"他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我要他痛苦地活到八十岁，永远记得自己抢走了什么。"

病床上，丁程鑫在昏迷中皱眉，仿佛听见了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