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心跳

特罗姆瑟码头的深夜像被泼了墨，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在风雪中摇晃。我裹紧宋亚轩的黑色大衣，袖口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那款木质调香水的气息。

"跟紧我。"他攥着我的手腕，指节发白，"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

海风裹着冰碴刮在脸上，我盯着他紧绷的侧脸："你打算怎么做？"

"先拿到文件。"他眯起眼看向远处的集装箱堆场，"再让赵明哲永远闭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我认识的宋亚轩——那个弹钢琴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踩的温柔男孩。

集装箱缝隙里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是烟头。赵明哲穿着貂皮大衣走出来，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像两粒混浊的玻璃珠。

"真准时。"他吐出一口烟圈，"血样带了吗？"

宋亚轩挡在我前面："文件。"

赵明哲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我一眼认出上面马嘉祺的笔迹——"星星亲启"。

"先验货。"我拽住宋亚轩的衣角。

赵明哲慢悠悠地抽出半张纸，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见了生父的名字和林氏诊所的坐标。就在我往前迈步的瞬间，宋亚轩突然猛地将我往后一拽——

"砰！"

子弹擦着我的发梢射进身后的铁皮箱。

"就知道你不老实。"宋亚轩冷笑，从后腰掏出枪。更多的黑影从集装箱后涌出，我认出其中几个是星尘计划的残党。

赵明哲退到人群后方，晃了晃文件："最后问一次，换不换？"

宋亚轩的枪口纹丝不动："你配吗？"

风雪突然变大，一片混乱中有人拽住我的胳膊。我条件反射地肘击对方咽喉，却听见一声闷哼——是宋亚轩。他的腹部洇开一片暗红，血腥味混着枪烟刺得我眼眶发烫。

"走！"他把我推向码头边缘的快艇，自己转身连开三枪。

赵明哲的惨叫划破夜空。我踉跄着爬起来，看见宋亚轩跪在雪地里，血在他身下汇成一滩小小的湖泊。

文件袋就落在三米外。

我扑过去时，子弹打在我脚边的冰面上。宋亚轩在喊什么，但风声太大，我只看见他撕裂般的口型——

"星星！趴下！"

巨大的爆炸声从海面传来。气浪将我掀翻，灼热的碎片擦过脸颊。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火光走来，黑色风衣下摆被海风掀起。

那人摘下墨镜，灰蓝色的机械右眼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好久不见。"L——或者说，拥有丁程鑫记忆的L——弯腰捡起染血的文件袋，"我的星星。"

L的机械眼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老式相机的快门。我僵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竟然没有融化。

"你..."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你不是在横滨..."

"死了？"他歪头，这个动作太像丁程鑫了，"严格来说，是87%的我死了。"他点了点太阳穴，"剩下的13%在爆炸前上传到了云端。"

宋亚轩的呻吟声惊醒了我。他半跪在血泊里，手指仍死死扣着扳机。

L——不，现在应该叫他D——扫了一眼宋亚轩的伤口："肝区贯穿伤，失血约800cc。"他蹲下身，机械手指撕开宋亚轩的衬衫，"需要立即止血。"

"别碰他！"我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

D的机械眼闪烁两下："你在害怕我。"这不是疑问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自己左胸——那里传来微弱但规律的心跳。"感受到了吗？生物心脏还在工作。"

掌心下的温度让我鼻尖发酸。这具身体有着丁程鑫的心跳，丁程鑫的温度，甚至他惯用的苦橙香水味。但那双眼睛...右眼的蓝光太冷了。

"先救人。"D从风衣内袋掏出军用止血凝胶，"除非你想看他死在这里。"

雪越下越大。我机械地帮D按住宋亚轩的伤口，他的血浸透了我的指缝，还是温热的。

"为什么回来？"我盯着D缝合伤口的动作，他的手法娴熟得可怕。

"为了这个。"他用沾血的手指点了点文件袋，"马嘉祺藏起来的不仅是诊所坐标。"他顿了顿，"还有解除X-37最终协议的方法。"

宋亚轩突然抽搐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吐出几个音节："...骗子..."

D轻笑一声："看，连昏迷都不忘骂我。"他绑紧绷带的动作却异常轻柔，"带他回木屋，我断后。"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

"都死了。"D站起身，风雪卷起他的衣角，"不过赵明哲逃了。"他的机械眼突然转向我，"他提到过你的血样？"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血是钥匙。"D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而我是锁。"

远处传来警笛声。D把文件袋塞进我怀里，转身走向燃烧的码头。他的背影几乎与雪夜融为一体，只有机械眼泛着幽幽蓝光。

"等等！"我喊住他，"你...还会回来吗？"

他侧过脸，右眼蓝光忽然变成琥珀色——像极了真正的丁程鑫。

"记得《极光》的歌词吗？"风雪吞没了他的声音，"'当所有星光都熄灭...'"

"'请记住我的眼睛。'"我下意识接完下半句。

他笑了，这次连机械眼都弯成月牙："所以你看，我从未离开。"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延伸到黑暗尽头。宋亚轩在我怀里发出痛苦的呓语，我低头看他，发现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是D悄悄塞给他的，一枚染血的琴键。

上面刻着两个字母：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