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压着屋檐，檐角冰棱断裂的轻响刚落，我已将银针夹在指间。蓝兔的寒气仍贴着我后背游走，一缕凉意顺着经脉缓缓渗入心口，可那股虚浮却像沉在骨髓里，怎么也提不起力。莎丽坐在角落，紫云剑横在膝上，剑穗微颤，她没说话，只是指尖一遍遍抚过剑脊，仿佛怕它冷。
“让我为你施一针。”我向前一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她猛地抬头，盲眼直冲我而来，手已按在剑柄上：“我不配。”
我顿住，针尖在指尖微微发颤。她不是在拒绝我，是在拒绝那个曾被操控的自己。可心魔未清，外敌便至，这世间从不会给谁喘息的余地。
就在此时，玉佩贴着心口忽地一烫，不是虹猫遇险时的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振，像是被什么声音轻轻拨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山林间，一缕琴音悠悠飘来。
那音极细，如丝如缕，初听如风拂松针，再听却像针尖刮过耳骨。莎丽的身体骤然绷紧，呼吸一滞，剑柄被她攥得咯吱作响，指节泛白。
“姐——”我疾步上前，银针直取她耳后听宫穴，想封住外音侵扰。
她猛地侧身，袖风一荡，我被一股劲力震得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墙壁，喉头一甜。未等站稳，她已拔剑三寸，剑锋直指我心口，寒光映着她失焦的双眼。
“你……又来了？”她声音发颤，带着恨意，“还要杀多少人？”
我心头一紧。她看不见，却听得出我的脚步，可此刻，那琴音扭曲了她的感知，将我的气息错认成了那个曾操控她双手的魔影。
“莎丽，是我。”我稳住呼吸，将银针收回袖中，不再靠近。
她不答，剑尖微颤，却始终未收。琴音渐强，如蛛丝缠绕神识，她呼吸愈发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唇色发青。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陷入幻境，被心魔吞噬。
我咬破指尖，一滴血珠渗出，欲以血引玉佩共鸣，打断那音波侵蚀。可指尖刚触到玉佩，她已如离弦之箭扑来。
剑光一闪。
我未躲。
剑锋贯入胸膛的刹那，温热的血顺着剑脊流下，滴在她手背上。她动作一滞，可杀意未消，手腕一拧，剑刃在体内撕裂寸许。
“黑心虎……”她低吼，“我不会再让你……操控我！”
我伸手，轻轻覆上她持剑的手，指尖触到她手背的血，温的，混着我的。我仰头看着她，哪怕痛得眼前发黑，仍一字一句：“姐姐……是我。”
她浑身一震。
剑身轻颤，像是回应什么。那琴音忽然拔高，如裂帛般刺耳，她眉头紧锁，似在识海中与幻象搏斗。我强撑着不倒，另一只手抚上她脸颊，指尖沾血，却轻轻擦过她眼角。
“你救了那孩子……你也救了自己……”我声音微弱，却清晰，“紫云剑认的是你，不是他。”
她呼吸一窒，剑锋微微松动。
就在此刻，屋外风声骤裂，一道玄影破雪而至。虹猫长虹剑出鞘半寸，剑气如虹，直逼院中枯树。树后人影一闪，琴声戛然而止，只余断弦嗡鸣在风中回荡。
莎丽猛然清醒，剑尖一颤，抽离我胸膛。我踉跄后退，被蓝兔从旁扶住。她寒气一吐，封住我胸前血脉，可那痛楚已如潮水般涌来，四肢发冷，视线模糊。
莎丽跪倒在地，剑坠于雪中，双手死死抱住我的腰，声音破碎：“冰儿……冰儿……我认错人了……我……”
我抬手，轻轻拍她背：“没事……你回来了。”
她肩头剧烈抖动，泪水滚落，混着我胸前滴落的血，在雪地上洇开一片暗红。虹猫已逼至树下，长虹剑抵住那黑袍人咽喉。那人手中断琴垂落，面容藏在兜帽下，只余一缕幽蓝火光在掌心熄灭。
“迷魂使。”虹猫声音冷如霜刃，“谁派你来的？”
那人未答，只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莎丽身上，又移向我胸前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蓝兔忽然松开我，快步上前，指尖轻触我胸前玉佩。那玉佩本已暗淡，此刻竟泛起微弱血光，浮现出三个字——**黄石寨**。
她指尖一颤，猛地缩回，脸色骤变。
“这字……”她声音发紧，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是我母亲的笔迹。”
虹猫回头，眉头紧锁。我靠在蓝兔肩上，意识渐沉，却仍看清那三字如血痕烙在玉面，边缘微微发烫，像是刚写上去一般。
莎丽抬头，盲眼望向玉佩，嘴唇微动：“黄石寨……是哪里？”
无人应答。
风雪再起，卷着枯叶拍打窗棂。蓝兔指尖还在发抖，虹猫剑未收，迷魂使伏地不动，莎丽跪在血雪中，手仍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我闭了眼，血从唇角渗出，滴在玉佩上，那“黄石寨”三字微微一亮，随即暗下。
屋外，一只乌鸦掠过屋檐，翅尖扫落一片积雪，砸在迷魂使肩头，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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