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鞭子般抽打着车窗,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始终撕不开浓墨般的夜色。林梦蜷缩在“灰狐”驾驶座后方的阴影里,指尖深陷掌心,周小凡那条彩信在脑海中灼烧——“她拿到了你的日记偷拍页!快逃!”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紧绷的神经。方文慧拿到了“她像妈妈”那句话!那模糊的、被她深埋在记忆废墟里,几乎连自己都遗忘的呓语!这念头带来的恐慌几乎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安希昱……她下意识默念这个名字,仿佛它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林小姐,坐稳。”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低沉平稳,代号“灰狐01”,是安希昱派来的人。他操控着黑色SUV在积水的街道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如同暗夜中游走的猎豹。后视镜里,两束刺目的车灯光芒如同野兽的瞳孔,死死咬住他们,距离在暴雨中诡异地拉近。
“甩掉他们!”林梦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指令是安全护送您到‘壁垒’。”灰狐01的回答毫无波澜,油门却踩得更深。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辆猛地提速,溅起巨大的水幕。
追击者显然经验丰富,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如同附骨之疽。就在SUV即将冲过一个十字路口的瞬间,红灯骤亮!灰狐01瞳孔一缩,猛打方向盘,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失控般漂移!巨大的离心力将林梦狠狠甩向车门,额头撞上冰冷的玻璃,剧痛伴随着眩晕袭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灰色轿车抓住机会,如毒蛇般从侧面狠狠撞向SUV的后轮!
“砰——!”
金属扭曲的巨响撕裂雨幕。SUV被巨大的力量推得横甩出去,重重撞在路边的隔离墩上。安全气囊瞬间弹出,沉闷地砸在林梦脸上。世界在尖锐的耳鸣和弥漫的硝烟味中剧烈摇晃、旋转。
“林小姐!”灰狐01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迫。他迅速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地拔枪上膛,冰冷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待在车里,锁好车门!” 他推开车门,身影瞬间融入瓢泼大雨和蒸腾的白气中。
林梦强忍着眩晕和额角的刺痛,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灰狐01正与灰色轿车里钻出的两个黑影在雨中对峙。对方手里似乎也握着什么。枪声!沉闷的,被雨声包裹的枪声骤然响起!她心脏骤停,死死捂住嘴,指甲掐进肉里。一个黑影应声倒地,溅起浑浊的水花。另一个黑影则猛地扑向灰狐01,两人在积水中凶狠地扭打在一起,溅起大片水花。
就在这时,那辆肇事的灰色轿车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纤细身影走了出来,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她没有加入混战,也没有试图靠近林梦所在的残破SUV,只是静静地站在雨幕中,隔着扭曲的车窗和弥漫的硝烟,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锁定了林梦的位置。
是苏晚!林梦瞬间认出了那种刻骨的、淬毒的恨意,即使隔着雨幕和玻璃,也让她如坠冰窟。苏晚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她抬起手,没有武器,只是对着林梦,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动作——拇指在脖颈上,从左至右,狠狠一划。
割喉!一个无声的死亡预告!
做完这一切,苏晚没有停留,转身迅速钻进旁边另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轿车。引擎轰鸣,轿车如同幽灵般迅速消失在暴雨滂沱的街道尽头。
与此同时,灰狐01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个袭击者。他迅速返回,拉开车门,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林小姐,能动吗?车废了,我们换乘。”
林梦脸色惨白,额角的伤口渗出的血丝混着雨水滑落,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点了点头。在灰狐01的搀扶下,她跌跌撞撞地钻进一辆不知何时停在旁边的普通黑色轿车。引擎低吼,车辆再次融入雨夜,将混乱的现场远远抛在身后。林梦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雨水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扭曲的光影。苏晚那个割喉的手势,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眼底,挥之不去。她闭上眼睛,疲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淹没。安希昱……这个名字成了心底唯一的微光。
---
“壁垒”——云顶A栋顶层。厚重的防爆门无声滑开,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喧嚣。一股混合着崭新金属、皮革和某种冷冽清新剂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梦被灰狐01半搀扶着踏入这片空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
空旷、冷硬、极致的简约。冰冷的灰白色调构成主旋律,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暴雨中晕染成一片模糊而斑斓的光海,如同深渊凝视的眼睛。整个空间几乎看不到多余的隔断,一览无余的视野带来强烈的安全感,也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空旷感。几组线条冷硬的沙发和金属材质的茶几是仅有的家具,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尚未拆封的电子设备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无菌的洁净感,唯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低沉的嗡鸣,是这片寂静中唯一恒定的背景音。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精心构筑的战争堡垒,一个绝对安全的囚笼。
“林小姐。”一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身材精悍的男人从控制台区域快步走来,眼神锐利如鹰,代号“灰隼”。他对着灰狐01点了点头,后者立刻转身消失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安总在核心区等您。”灰隼的声音同样沉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林梦跟着灰隼穿过这片空旷的客厅。她的脚步声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灰隼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停下,抬手在旁边的感应区按了一下。墙壁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私密、科技感十足的空间——核心控制室。
安希昱就站在巨大的弧形屏幕墙前。屏幕上分割着数十个监控画面:公寓入口、地下车库、电梯间、附近街道的交通探头……甚至还有“创想维度”工作室走廊的实时影像!冰冷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听到脚步声,她倏然转身。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里狠狠撞在一起。
安希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林梦额角那片刺目的青紫和凝固的血迹。她周身那股冰封般的气息骤然碎裂,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戾风暴从眼底深处席卷而起!她一步跨到林梦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猛地扣住了林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让那片伤痕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谁干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裹挟着骇人的寒意,连控制室里恒温的空气似乎都瞬间降了几度。她眼底翻涌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将所视之物焚毁。
下巴传来的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但林梦没有挣扎。她清晰地看到安希昱眼底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暴,那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伤害她的人。这种被绝对占有的、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像一道滚烫的激流,冲垮了她一路紧绷的恐惧堤坝。疲惫、委屈、后怕……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
“苏晚……”林梦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哽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派人撞车……就在我面前……她对我……” 那个割喉的手势带来的冰冷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让她说不下去。
安希昱扣着她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风暴瞬间凝固成一片死寂的、令人胆寒的黑暗。苏晚!这个名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她猛地松开林梦的下巴,转身对着巨大的屏幕墙,声音冷硬如铁,带着绝对的命令:“灰隼!调取事故点前后三公里所有监控!锁定那辆灰色轿车和接应苏晚的黑色车辆!我要他们所有人的清晰影像、轨迹、背景!掘地三尺,也要把苏晚给我挖出来!现在!”
“是,安总!”灰隼没有任何迟疑,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巨大的屏幕上瞬间铺开密密麻麻的道路监控画面,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还有,”安希昱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切换的影像,“通知‘灰狐’所有待命小组,优先级提升至最高。目标苏晚,及其所有已知关联人。我要知道她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每一个动作、接触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必要情况下,允许采取非常规手段获取信息。我要她无所遁形!”
“明白!”灰隼的回应干脆利落,控制室内只剩下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系统运行的嗡鸣。
发布完指令,安希昱身上那股择人而噬的戾气才稍稍收敛。她转过身,再次面对林梦时,眼底的冰风暴虽未完全平息,但深处翻涌的已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压抑到极致的焦灼和一种近乎笨拙的疼惜。她一言不发,拉着林梦的手腕,将她带到旁边一张宽大的、铺着深灰色软垫的金属座椅旁,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却又在触碰到她皮肤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
“坐下。”她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刚才的冷硬。
安希昱转身走向控制室角落一个嵌入墙壁的银色金属柜,输入密码打开。里面并非武器或文件,而是摆放着各种药品、消毒用品和干净的绷带,俨然一个小型急救箱。她取出碘伏、棉签和纱布,动作精准而迅速。当她拿着东西回到林梦身边,半跪下来时,林梦微微一怔。
安希昱似乎也顿了一下,但随即毫不犹豫地单膝点地,保持着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视线与林梦额角的伤口平齐。这个位置,让她微微仰视着林梦,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置于林梦的目光之下。她拧开碘伏瓶盖,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球,动作异常小心地蘸取药液。灯光下,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浓密的阴影,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全神贯注的认真。当她拿着沾了棕色药液的棉球靠近林梦额角那片青紫时,林梦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别动。”安希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伸出空着的左手,轻轻托住了林梦的下颌侧边,固定住她的头。她的手指有些凉,但掌心却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那托扶的力道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却又奇妙地让林梦感到安心。
冰凉的药液接触到破损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林梦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忍一下。”安希昱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林梦耳畔响起的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动作极其轻柔,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血污和污泥。她的呼吸很轻,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梦的耳廓和颈侧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那专注的目光,近在咫尺的容颜,以及额头上那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触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林梦紧紧包裹。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碘伏微刺的气味和她指腹偶尔擦过皮肤时带来的细微电流感。控制室里冰冷的科技感、屏幕上闪烁的监控画面、灰隼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推远、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安希昱近在咫尺的、低垂的眼睫和她指尖传递过来的、令人心悸的专注与温柔。额角的疼痛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酸胀的暖流,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流向四肢百骸。
处理完伤口,贴上干净的纱布,安希昱才直起身,但并未立刻站起,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视线与林梦平齐。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确认纱布贴得平整。然后,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林梦放在膝盖上、依旧微微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沾了些许污泥,指甲因为一路的紧张而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了几个弯月形的红痕。
安希昱没有任何犹豫,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林梦冰凉的手指。她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她摊开林梦紧握的掌心,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几道掐痕,仿佛在拂去什么珍贵的瓷器上的尘埃。接着,她又拿起一块干净的酒精棉片,开始仔细擦拭林梦指缝间的污迹,动作细致得如同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林梦完全僵住了。安希昱的手比她的大一些,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不容忽视的力量感,此刻却做着如此轻柔、甚至称得上呵护的动作。指尖传来的温热和酥麻感,沿着手臂一路攀升,直冲头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希昱指腹的纹理,感受到她每一次用力的轻重。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安心和被珍视的悸动狠狠撞击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极淡的冷冽香气,混合着消毒水和药味,形成一种独特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
“周小凡……”林梦找回自己的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寂静,“他发的彩信……”
安希昱擦拭的动作没有停,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深邃:“灰狐02在他发完信息后三分钟内接到了他,现在安置在安全屋。方文慧的人晚了一步。”她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母亲的事,会有人处理。”
林梦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方文慧拿到日记偷拍页的阴影依旧沉重。“‘她像妈妈’……”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那页日记……”
安希昱放下棉片,用一块干净的湿毛巾继续擦拭林梦的手。她的动作依旧专注,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一张照片,翻不起天。”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方文慧想用这个做文章,只会自取其辱。你的过去,由我守护。”她最后擦拭了一下林梦的指尖,然后,做了一个让林梦心脏几乎停跳的动作——她低下头,温热的、带着一丝湿润的唇,轻轻印在了林梦手背上那几道最深的掐痕上!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极其轻柔的触碰,如同羽毛拂过,更像是一个烙印。灼热感瞬间从那一点炸开,席卷了林梦的全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亲吻的地方,烫得惊人。安希昱抬起头,目光沉沉地锁住林梦震惊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林梦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是安抚?是占有?是烙印所有权?抑或是某种更深沉、更灼热的东西?
“好了。”安希昱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她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吻痕之印从未发生过。只有林梦手背上那残留的、滚烫的触感,和擂鼓般的心跳,证明着那一刻的真实。
“来看看这个。”安希昱走向巨大的屏幕墙,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其中一个监控画面被放大、清晰化——正是“创想维度”工作室那条熟悉的走廊。时间是今天下午。
画面里,苏晚穿着那套深蓝色的保洁制服,推着她的清洁车。但她的举止异常古怪。她并未像往常一样专注于清洁工作,而是频繁地、极其刻意地在走廊里走动。她走到林梦所在设计组的玻璃隔断外,停下脚步,目光穿透玻璃,死死地、长久地凝视着里面林梦的空座位,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接着,她推着车,走到走廊尽头那面巨大的、光洁如镜的装饰墙前,停了下来。
苏晚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她先是把原本随意扎着的低马尾解开,让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她以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模仿着林梦的习惯——将两侧的头发拢到耳后,只留下几缕细碎的刘海垂在额角。她甚至微微侧过脸,对着镜子调整着角度,试图模仿林梦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侧颜线条。她的动作僵硬而刻意,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眼神里充满了扭曲的嫉妒和疯狂的自我代入感。最后,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模仿和恶毒的笑容。
林梦看着屏幕里那个模仿自己的苏晚,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或仇恨,这是一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占有和取代欲!
“她疯了……”林梦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希昱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还没完。”她又调出另一个画面。时间稍晚,是工作室楼下的街角。画面里,陈默缩着肩膀,正低头快步走着,一副心神不宁的落魄样子。突然,穿着便装(但发型明显模仿了林梦)的苏晚从旁边一家咖啡店里快步走出,似乎是“恰好”路过。她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刻意的、在林梦看来无比虚假的“温柔”笑容,迎向陈默。
“阿默!”苏晚的声音透过监控的拾音器传来,带着一种故作甜腻的腔调。她伸手,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陈默的胳膊,身体也亲昵地靠了过去。
陈默明显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抗拒。他想挣脱,但苏晚挽得很紧,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
“这么巧呀?刚下班吗?”苏晚的声音依旧甜得发腻,她侧过头,对着陈默说话的角度,刻意模仿着林梦平时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你看你,衣服都皱了。”她说着,甚至抬起手,极其做作地、慢动作般地去抚平陈默夹克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指尖还刻意地在陈默胸前停留了一下,眼神带着勾引和挑衅。
林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怒火混合着荒谬感直冲头顶。苏晚不仅模仿她的外表,甚至开始模仿她与陈默(尽管那关系早已是前世的耻辱)互动的方式!这简直是对她人格赤裸裸的践踏和侮辱!
画面里,陈默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他几次想抽回手臂,但都被苏晚更用力地挽住。苏晚似乎很满意陈默的窘迫,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眼神扫过街角某个隐蔽的摄像头方向(似乎知道会被拍下),带着一种炫耀和示威。
“她在演戏给谁看?”林梦咬着牙问。
“给我们。”安希昱的声音冷得像冰,“更确切地说,是给我看。她想证明,她能取代你,至少在陈默那个蠢货心里。”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和轻蔑,“拙劣的把戏。”
安希昱的手指再次滑动,调出一段新的录像。背景是城中一家廉价嘈杂的酒吧,灯光昏暗迷离。时间显示是昨晚。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卡座里,陈默已经喝得醉醺醺,眼神涣散。他对面坐着苏晚。苏晚显然没怎么喝,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下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她凑近陈默,低声说着什么,同时,一只手悄悄从桌下探过去,将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块塞进了陈默外套的口袋里。陈默毫无所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她塞了什么给他?”林梦的心提了起来。
安希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画面切换回今天下午,工作室楼下。就在苏晚“偶遇”并刻意模仿林梦挽住陈默之前几秒钟,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清晰地捕捉到:陈默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了那个小纸块,展开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对折的、印着浅粉色花纹的便签纸。陈默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那张纸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紧接着,苏晚就“恰好”出现了。
“那张纸……”林梦的直觉告诉她,那东西至关重要。
安希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快你就知道了。”
---
“壁垒”核心控制室的灯光被调暗了,只有巨大的屏幕墙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安希昱坐在宽大的控制椅上,林梦则坐在她旁边一张同样材质的椅子上。灰隼已经离开,去执行追踪苏晚和排查威胁的指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后的、奇异的平静,只有系统运行的微弱低鸣。
林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安希昱身上。她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加密数据流,侧脸的线条在蓝光下显得冷硬而专注。林梦的视线滑过她高挺的鼻梁,落在她随意搭在控制台边缘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然后,林梦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的目光凝固在安希昱挽起袖子的左手手腕内侧!那里,在冷白皮肤映衬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疤痕很新,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增生组织,显然愈合不久。它横亘在手腕最脆弱的血管上方,切口异常整齐、深长,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冷的决绝!
浴缸!温水!刺目的红!安希昱在她死后绝望割腕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记忆的冰层,狠狠扎进林梦的脑海!她重生后只顾着自己的恐惧和逃亡,却从未细想过,安希昱是如何重生回来的!那道疤痕……就是答案!是她在另一个时空,追随自己而去的、血淋淋的证明!
巨大的冲击让林梦瞬间失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死死盯着那道疤痕,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安希昱似乎察觉到了林梦骤变的情绪和过于灼热的视线。她顺着林梦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用一种极其迅速、近乎掩饰的动作,“唰”地一下将衬衫袖子拉了下来,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那道疤痕。她转过头,看向林梦,眼神复杂难辨,有被窥破秘密的瞬间狼狈,有深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
“都过去了。”安希昱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静,试图斩断这个话题。她避开林梦震惊而痛楚的目光,重新看向屏幕,下颌线绷得死紧。
“不……”林梦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那道疤痕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疑虑、所有关于安希昱重生动机的揣测!这个人为她而死,又为她重生!巨大的愧疚、心疼和一种排山倒海般的震撼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安希昱闻声立刻回头,眼中带着一丝警惕和询问。
林梦
根本无暇顾及,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汹涌的情感,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抱住了安希昱!
这个拥抱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和温度,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揉碎,再重新融合在一起。林梦的脸深深埋进安希昱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她颈侧的皮肤。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破碎的叶子,呜咽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变成破碎的、令人心碎的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希昱……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般的悔恨和痛楚。为前世自己的轻信和软弱,为将安希昱拖入深渊,为她手腕上那道代表死亡追随的伤疤!
安希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拥抱撞得身体向后微微一仰,但她的手下意识地、牢牢地扶住了林梦的腰背,稳住了两人。林梦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的颈窝,那灼热的温度仿佛穿透皮肤,直抵心脏最深处,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怀中人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她僵硬的身体,在那滚烫泪水的浸润和那充满绝望与悔恨的拥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那层用以隔绝世界的冰冷铠甲,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深埋在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楚、恐惧、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失而复得后更深的恐惧,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安希昱猛地收紧了双臂,以一种比林梦更加凶狠、更加绝望的力道,狠狠地将林梦箍进自己怀里!她的手臂如同钢铁的锁链,勒得林梦几乎无法呼吸,仿佛要将她整个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她把脸深深埋进林梦带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发顶,贪婪地、近乎窒息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比林梦抖得更加厉害,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安希昱死死咬住的牙关,从喉咙深处逸了出来。那不是哭泣,是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发出的悲鸣。她抱着林梦,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唯一的救赎,也像抱着即将再次失去的、最深的恐惧。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所有的冰冷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痛,和深入骨髓的爱。
控制室里,只剩下两个灵魂在无声恸哭中彼此确认、彼此救赎的剧烈颤抖。冰冷的蓝光笼罩着她们,仿佛凝固了时间。巨大的屏幕上,数据依旧在无声流淌,监控画面中,那个危险的、模仿林梦的苏晚正在街角上演着拙劣的戏码。但这一切,都被隔绝在她们用颤抖和泪水构筑的、绝望而炽热的方寸世界之外。
---
时间在无声的相拥和剧烈的情绪风暴中缓慢流逝。当林梦的抽泣渐渐平息,只剩下身体偶尔的轻颤,当安希昱紧绷到极致的双臂终于稍稍放松,却依旧将林梦牢牢圈在怀中时,控制室内冰冷的寂静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系统运行声掩盖的蜂鸣打破。
是安希昱放在控制台上的加密通讯器在震动。
安希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去拿,只是将脸从林梦的发间抬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汹涌澎湃的、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情感巨浪已被强行压下,重新覆盖上冰层,但冰层之下,是依旧滚烫的熔岩。她轻轻拍了拍林梦的后背,动作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然后缓缓松开了怀抱。
林梦也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清明和坚定。她看着安希昱拿起那个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信息。
“苏晚和陈默,”安希昱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只是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寒意,“在‘蓝调’酒吧。”
她将通讯器屏幕转向林梦。上面是一张实时监控截图,正是之前出现过的那家廉价酒吧“蓝调”的内部。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卡座里,陈默依旧是一副颓废潦倒的样子,面前堆着好几个空酒瓶。而苏晚,则紧挨着他坐着,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得意、算计和病态兴奋的笑容。她正凑在陈默耳边说着什么,一只手甚至搭在陈默的大腿上,姿态亲昵得令人作呕。
安希昱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她的指尖在控制台的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屏幕上立刻分割出几个不同角度的酒吧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清晰地放大,聚焦在苏晚的嘴唇上。先进的唇语识别软件开始工作,将苏晚无声的话语翻译成文字,实时显示在屏幕一侧:
【苏晚(对陈默):……怕什么?她林梦能给你的,我苏晚一样能给!她不就是靠着那张脸,还有装出来的清高样子吗?你看我现在…像不像她?嗯?是不是比她更听话?】
【苏晚(轻笑):……那个安希昱,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她看上的不过是林梦那副皮囊!等我把林梦彻底毁了,让她身败名裂,让安希昱亲眼看看她护着的是个什么烂货!到时候…我取代了林梦的位置,安家的资源…还不是任我们取用?】
【苏晚(凑得更近,语气诱惑):想想吧,阿默…再也不用住地下室,不用看人脸色跑龙套…你想要的角色,想要的钱…唾手可得。只要…你帮我…】
陈默醉眼朦胧,似乎被苏晚描绘的“美好前景”诱惑了,又似乎只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他含糊地点了点头,身体歪向苏晚。
就在这时,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捕捉到了关键一幕!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狠光芒,她伸手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那张林梦之前见过的、印着浅粉色花纹的便签纸!她故意在陈默眼前晃了晃,然后,用一种极其做作的、模仿着林梦平时书写习惯的娟秀字迹(但在监控放大下显得刻意而僵硬),在便签纸上快速写了几行字!
写完后,苏晚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诡异、带着炫耀和恶毒的笑容。她将那张便签纸仔细折好,然后,在陈默醉醺醺、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她抓起陈默的手,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将那张折好的纸条用力塞进了他的掌心!并强行让他握紧!
做完这一切,苏晚满意地看着陈默紧握着那张纸条的手,仿佛完成了一件杰作。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直勾勾地盯着酒吧入口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观众入场。
林梦看着屏幕上苏晚那拙劣的模仿字迹和她强行塞给陈默纸条的动作,一股寒意夹杂着强烈的荒谬感再次袭来。这出戏,苏晚演得越来越投入,也越来越疯狂!
安希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即将碾碎蝼蚁的残酷。“她等的人来了。”她低语道,手指轻点。
监控画面切换,聚焦在酒吧略显破旧的入口。厚重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风衣、气场强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安希昱!她独自一人,神色冰冷,目光如电,瞬间穿透酒吧迷离的光线和浑浊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角落卡座里那对姿态暧昧的男女。
安希昱的到来,如同寒流突降,让原本喧闹嘈杂的酒吧瞬间安静了几分。许多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又在她冰冷的气场下迅速移开。
卡座里,苏晚在看到安希昱的瞬间,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迸发出一种病态的兴奋光芒!她期待已久的观众,终于来了!她放在陈默大腿上的手,立刻更加用力地搂紧了他,身体也几乎完全贴了上去,同时扬起脸,对着陈默露出一个她自以为模仿得极其到位的、属于“林梦式”的温柔笑容,眼神却挑衅地瞥向安希昱的方向。
安希昱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径直朝着他们的卡座走来。高跟鞋踩在陈旧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晚疯狂跳动的心弦上。
就在安希昱距离卡座还有几步远时,苏晚用胳膊肘极其隐秘地、狠狠地撞了一下醉醺醺的陈默!
陈默吃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酒精和刚才苏晚的蛊惑让他脑子一片混乱。他看到安希昱冰冷的脸,又感受到苏晚紧贴的身体和暗示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的,也许是酒精壮胆,也许是苏晚描绘的“美好未来”刺激了他,他竟真的按照苏晚之前的“剧本”,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东西——正是那张苏晚刚才塞给他的、折好的粉色便签纸!他脸上堆起一个讨好又谄媚的笑容,想把纸条递给安希昱,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安、安小姐…是梦梦…林梦让我给你的…她的心意……”
“心意?”安希昱的脚步停在卡座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和他手中那张刺眼的粉色纸条。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酒吧的背景音乐,带着一种能将空气冻结的讥诮。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兴奋得指尖都在颤抖!成功了!她期待看到安希昱看到“林梦”写给陈默情书时的暴怒和羞辱!她紧紧盯着安希昱的脸。
只见安希昱脸上没有任何苏晚预想中的愤怒或失控。她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冰冷到骨子里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轻蔑和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在看一场极其拙劣的猴戏。
在苏晚错愕的目光和陈默谄媚的笑容中,安希昱缓缓伸出了手。但她的目标不是陈默手中的纸条,而是——直接、精准地捏住了那张纸条的一角!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苏晚骤然瞪大的双眼中,在陈默茫然的表情里,安希昱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微用力——
“嘶啦!”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起!
那张承载着苏晚全部算计和恶毒模仿的粉色便签纸,被安希昱从陈默手中轻而易举地、如同撕碎一片垃圾般,撕成了两半!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碾碎尘埃般的绝对力量和不屑一顾!
纸屑如同破碎的蝶翼,飘飘荡荡地落在肮脏的酒吧地板上。
整个酒吧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陈默脸上的谄笑僵住了,彻底石化。苏晚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计谋被彻底碾碎的恐慌!她精心导演的戏码,她自认为能激怒安希昱、离间她们的王牌,在安希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安希昱看都没看地上的纸屑,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缓缓扫过陈默那张愚蠢的脸,最后,定格在苏晚那因极度震惊和羞愤而扭曲的脸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个寂静的角落,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冰冷和绝对的高傲:
“赝品……”安希昱微微倾身,靠近苏晚,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却足以将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永远染不上玫瑰的香。”
话音落下,安希昱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她优雅地转身,米白色的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胜利的鼓点,从容不迫地消失在酒吧迷离的光影和众人惊愕的视线中。
只留下卡座里,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苏晚,和呆若木鸡、酒醒了大半、脸上只剩下恐惧和茫然的陈默,以及地上那两片刺眼的、被彻底撕碎的粉色纸屑。
控制室内,巨大的屏幕上定格在苏晚那张因极度耻辱和怨毒而彻底扭曲的脸,如同一幅丑陋的讽刺画。
林梦静静地看着屏幕,看着安希昱那干脆利落撕碎纸条的动作,听着那句冰冷而高傲的宣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强烈的安全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些被模仿、被觊觎、被威胁的恐慌和恶心感,在安希昱这绝对强势的宣示和维护面前,被彻底击碎、荡涤一空。
安希昱关掉了屏幕。酒吧那令人作呕的画面消失了。她转过身,重新面对林梦。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厚重的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同银色的水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流淌进来,为这冰冷的“壁垒”空间镀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柔的微光。月光勾勒着安希昱的轮廓,她脸上惯有的冰霜似乎也被这月色融化了几分,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在月色下却亮得惊人,清晰地倒映着林梦的身影。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无声的月光中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劫后余生的默契。刚才的拥抱、泪水、手腕上的疤痕、苏晚被撕碎的算计……所有激烈的情绪风暴过后,沉淀下来的,是更深沉的、几乎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寂静。
安希昱看着林梦月光下依旧带着泪痕、却格外清亮的眼睛,看着她额角那块小小的纱布,看着她眼中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疼惜、满足和更深沉占有欲的情绪,在她心底无声地汹涌。
她朝林梦伸出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在月光下如同白玉雕琢。掌心向上,带着无声的邀请,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林梦没有任何犹豫。她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轻轻放进了安希昱的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感再次窜过,温暖而坚实。
安希昱收拢手指,将林梦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力道坚定而温柔。她微微用力,将林梦拉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月光洒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也照亮了安希昱深邃的眼眸。她凝视着林梦,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月下流淌的暗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一种宣告归属的绝对力量:
“欢迎回家,我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