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晨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斜斜洒入，在深褐色的木质楼梯上镀了层金边。江浸月轻叩扶手拾级而下，丸子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玉兰花发夹折射出温润的光。刚刚穿在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换成了灰色衬衫，衬衫衣角随着动作微微扬起，搭配的白色牛仔短裤让修长双腿更显利落，黑色高帮鞋与木质台阶碰撞出清脆声响。

餐厅里，小森唯正捧着骨瓷碗小口啜饮热汤，听见脚步声连忙抬头，杏眼弯成月牙：“浸月早安！”

“早安，唯。”江浸月在原木餐桌对面落座，目光被热气氤氲的拉面吸引。骨汤泛着诱人的奶白色，溏心蛋切开后金黄的蛋液缓缓流淌，翠绿葱花与海苔碎点缀其上，“唯这是你做的吗？”

“嗯！”小森唯双手交叠在膝头，脸颊泛着温柔的红晕，“我知道浸月作为中国人应该不习惯吃面包，所以特意早起熬了骨汤。”

“谢谢你唯。”江浸月拿起木筷轻轻搅动，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郁香气扑面而来。刚要夹起面条，雕花拱门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红发如火焰般跃入视野。

“好香的味！你们在吃什么，本大爷也要吃！”逆卷绫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到江浸月身边坐下，祖母绿色眼眸直勾勾盯着面碗。

“你大爷的！”江浸月吓得手一抖，筷子差点滑落，“下次别突然出现在我旁边讲话！”

“不管不管！”绫人直接伸手去够碗，被江浸月眼疾手快拍开，“你在吃什么，分我点！”

江浸月垂眸打量，碗里分量足够两人分享，便松了口气点头：“那你去拿个碗，我分一点给你。”

“行嘞！”绫人利落地起身去厨房找一副碗筷。小森唯望着两人互动，悄悄掩嘴轻笑，晨光将三人的身影叠印在餐桌布的雏菊图案上，氤氲的面香里，藏着比朝阳更温暖的温度。

绫人返回时，故意将碗筷重重搁在桌上，溅起的水珠落在江浸月手背

“喂！”江浸月刚要发作，却见绫人已经半跪在椅子上，祖母绿眼睛盯着她手中的木勺：“快分我，本大爷要溏心蛋！”

“自己夹。”江浸月把碗往中间推了推，余光瞥见小森唯正托腮偷笑。晨光在绫人红发上跳跃，将他投在桌布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覆盖住雏菊图案。

“绫人君总是这么孩子气。”小森唯起身添了杯水，瓷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江浸月注意到她腕间新添的绷带，“不过这样热热闹闹的，倒比清晨的鸟鸣更让人清醒。”

绫人含着半块溏心蛋含糊不清地反驳：“什么鸟叫？本大爷比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东西有趣多了！”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江浸月耳畔：“倒是你，今早换了风格，故意想吸引谁注意？”

江浸月气的抓起筷子敲在他碗沿：“吃你的面！”飞溅的汤汁落在绫人领口，雪白衬衫瞬间晕开深色痕迹。他愣了愣，随即扯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齿痕，眼底闪过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小森唯脸色微变：“是奏人又打翻花瓶了吗？我去看看……”她匆匆起身时，江浸月注意到她裙摆沾着些许白玫瑰花瓣，正是昨天自己画中的品种。

餐厅突然陷入寂静，只剩两人交错的进食声。江浸月低头喝汤时，余光瞥见绫人正用竹筷戳着碗里的海苔，将其拼出歪歪扭扭的爱心形状。心中默默吐槽‘有点丑’

“看什么看？”他突然将碗倒扣，汤汁溅在江浸月手背，“不过是中国料理而已，下次本大爷亲手做给你看，让你见识真正的美味！”

“哦？”江浸月扯过餐巾擦拭，“原来吸血鬼也会下厨？”

绫人突然倾身，指尖挑起她垂落的发丝绕在指间：“为了讨某位小姐欢心，本大爷什么都愿意做。”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比如现在——”

“你们在干什么？”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金发青年倚着门框，耳机线随意垂在胸前，冰蓝色眼眸扫过两人交缠的发丝，“早餐时间结束了，小森唯呢？”

绫人迅速坐直身体，恢复玩世不恭的表情：“谁知道那个笨女人去哪了？”他起身时故意撞翻椅子，在刺耳的声响中凑近江浸月耳畔低语：“今晚天台见，别让本大爷等太久。”

随着他远去的脚步声，修也不见了踪影， 江浸月望着窗外摇曳的白玫瑰，突然想起画布上那个被她偷偷画进去的身影。

晨风掀起纱帘，将白玫瑰的香气卷进餐厅。江浸月望着空荡荡的长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边残留的温热。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花园。沾满晨露的白玫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像未干的颜料。在花园里她看见站在白玫瑰花丛旁的逆卷昴。

银粉色发丝间零星沾着几片花瓣。他正用匕首削着枯枝，刀刃划过树皮的声响在寂静花园里格外清晰。

"看够了吗？"昴突然开口，红色眼眸斜睨过来，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他随手抛掉削下的木屑，匕首在空中划出寒光，精准钉入不远处的树干，"没事别往这里跑”

“你在给玫瑰修枝？”她注意到地下散落着几截被精心修剪过的残枝，切口处还带着新鲜的汁液。

昴猛地转身，右眼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烦躁：“多管闲事！”可当他看见江浸月发间晃动的玉兰花发夹，动作却突然僵住——那抹纯净的白色，与她身后大片盛开的白玫瑰完美重叠，刺痛了他的眼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的他总爱躲在花园角落，用银色的匕首削在玫瑰花枝泄愤，却在某天发现不知谁在他常坐的石凳上放了朵白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眼角未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