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空,在校园上空盘旋不去。江野攥着音叉的手青筋暴起,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与他逐渐升温的焦虑形成鲜明对比。林小满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的热传递原理——此刻江野的担忧,就像热量一样,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得去医院。”江野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将铁皮盒塞给林小满后,转身就要跑。
教导主任伸手拦住他,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小野,我开车送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路上给你讲讲,你父亲和这棵梧桐树的故事。”
江野愣在原地,片刻后,微微点头。
在开往医院的车上,教导主任缓缓开口:“1978年,我和你父亲都刚考上大学。那时候,这棵梧桐树才不过碗口粗。我们常在树下练琴、谈理想。你父亲总说,音乐是有生命的,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演奏者的情感,就像这梧桐树,每一片叶子都记录着岁月的故事。”
江野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喉结滚动:“所以他才把奖杯埋在树下?”
“不仅是奖杯。”教导主任叹了口气,“当年,我们都收到了国外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但你爷爷病重,家里负担不起两人的学费。你父亲把机会让给了我,自己选择了留在乡下教书。他把那张录取通知书,也埋在了树下。”
林小满坐在后排,紧紧抱着铁皮盒,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承载的沉甸甸的过往。她想起物理里的能量守恒定律——父亲对儿子的爱,对音乐的执着,都以另一种形式,在岁月中延续。
医院到了,江野几乎是冲下车的。林小满和教导主任紧跟其后。急诊室门口,江野的母亲红着眼圈,看到江野,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别太担心。”
江野点点头,在长椅上坐下,双手抱头,陷入沉默。林小满挨着他坐下,轻轻将铁皮盒放在他腿上:“这里面,或许有能让你父亲安心的东西。”
江野打开铁皮盒,翻出那张《未完成的交响曲》CD,目光落在封面上父亲的名字上,眼眶渐渐湿润。他起身走到医院的阳台,拨通了陆鸣的电话:“把琴房的音响拿来,越快越好。”
半小时后,陆鸣气喘吁吁地抱着音响赶来。江野将CD放入音响,悠扬的旋律在医院走廊响起。这是一首充满希望与力量的曲子,尽管尚未完成,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曲线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波动。奇迹般地,原本微弱的心跳,渐渐变得有力。医生走出病房,摘下口罩:“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继续观察。”
江野走进病房,坐在父亲床边,握住他的手:“爸,你听见了吗?你的《未完成的交响曲》,正在为你奏响生命的乐章。”
林小满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白天在琴房,江野说过的关于共振的话。此刻,音乐与生命,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夜色渐深,林小满回到学校。她来到老梧桐树下,借着月光,在树皮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树洞。她掏出白天在琴房捡到的一张明信片,那是江野父亲写给山区孩子们的,还没来得及寄出。明信片上写着:“孩子们,音乐就像这梧桐树的叶子,无论风雨如何,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发出独特的声音。”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将明信片塞进树洞,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份对音乐的热爱与希望传递出去。她抬头望着满树的梧桐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银白色的背面时隐时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风又起了,带着远处琴房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旋律,与梧桐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林小满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切,忽然明白:青春里的每一次相遇、每一份坚持、每一种情感,都像是不同频率的振动,在岁月的长河中,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共振点,谱写出独一无二的生命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