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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药草味混合着淡淡的焦糊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
月诺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最终艰难地掀开。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搅动。
她茫然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这是一个布置简单却异常整洁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床边。
一个男人坐在那里。
他身形高大,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微微低着头,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薄唇。一只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手背上似乎还有几道新结痂的划痕和烧伤。
另一只手……正以一种极其克制的小心翼翼的姿势,虚虚地覆在她放在锦被外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月诺微微蹙起眉。一种强烈的、完全空白的陌生感包裹着她。他是谁?这是哪里?她又是谁?为什么全身都这么痛?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无边无际的迷茫。
她尝试着动了动嘴唇,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出一个极其微弱的气音。
床边的男人猛地抬起头!
望着那双眼睛,月诺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眼底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欣喜。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她,眼神贪婪又脆弱,仿佛在确认一个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月诺被他眼中那浓烈到近乎绝望的情绪震慑住了。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底,迅速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凝聚,摇摇欲坠。
她感到非常困惑。
这个人……为什么用这样……痛彻心扉的眼神看着她?
月诺你要哭了吗?
终于,她再次尝试开口,声音干涩、微弱,带着一种纯粹的疑惑,清晰地回荡在压抑的房间里。
月诺为什么呢?
月诺我们明明…第一次见。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死寂的水面,天真且残忍的。
轰——!
南珩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第一次见面……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初生的幼鹿,没有恨,没有绝望,没有一心赴死的空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的、纯粹的陌生!
月诺静静地看着他崩溃般的颤抖和无声的落泪。她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纯粹的困惑,甚至因为他的剧烈反应而增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安慰,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身体的疼痛和脑海的空白让她无法理解眼前这汹涌的悲伤从何而来,更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也很……可怜。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沉重地砸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也砸在南珩支离破碎的心上。他不敢再看她那双纯净得刺眼的、充满陌生与困惑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带着药膏清苦气息的手,有些迟疑地、笨拙地,轻轻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南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最细微的电流击中,所有的呜咽和颤抖瞬间停滞!
她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物品。
月诺别……哭了。
她的声音干涩微弱,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像最轻柔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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