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婉坐完月子，开始忙工作，之前推迟的好多工作等着她。过两天还要和国外知名设计师Rorie见面，讨论一件重要服装的设计内容。
顾启川担心她的身体，本不想让她去，可她执意要去，拦都拦不住。沈舒婉的性子他最了解了，执意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温柔的面皮下藏着一颗执拗的心。
至于顾扬，暂时交给保姆照顾，我放学写完作业偶尔会去看看他。
每次一见顾扬，他倒像是故意醒着，等着我来找他玩。
苹果大点的脑袋上顶着两颗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看，过一会儿还会咧嘴笑。
保姆打趣道:“小少爷真喜欢大少爷，每次大少爷一来就盯着看。”
另一个保姆接话说:“是啊，也不哭也不闹了，真是奇了！”
我被她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夸张，我来的时间，可能凑巧碰到他不闹的时间了。”我从保姆手里稳稳抱过孩子，“我来抱会儿扬扬。”
抱孩子的手刚小心翼翼晃了两下，林周跑过来冷着脸:“哥哥，我有些题不会。”
抬头那一瞬，林周立马转换表情，嘴角自然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把孩子轻轻递给保姆：“我去看看。”
还有林周不会的题吗？
我甚至真的在思考自己会不会。
林周翻开一页习题，指着一道数学题问我:“就这道，我不会。”
我定睛一看，还真是一道难题。对我来说都有些吃力，他哪里找来的题？这就是超级学霸的世界吗？我不懂。
历经半个小时，这道数学难题才讲完。
我让他再理一遍，我听着，他有条不紊理完所有步骤，用了不到一分钟。
好、很好，我合理怀疑他根本就会写这道题，但我没有证据。
“大少爷、二少爷，可以下来吃饭了。”保姆敲了两下门。
“等下就来。”我应声喊到。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眨眼间，顾扬已经两岁了，能说一点简单的话了。
他第一句学会叫“妈妈”，沈舒婉听着心里甜滋滋，在顾启川耳旁念叨了一天。所有人都以为第二句应该学会叫“爸爸”，没想到竟是“哥哥”。
林周先是一怔，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影颤了颤，脸色阴沉。 心中警铃大作，顾扬要和他抢哥哥！
而我没注意到林周的脸色，捏捏顾扬肉乎乎的小脸，笑道:“嘴真甜，等你牙长齐了，给你买好吃的。”
估计是林周天天哥哥、哥哥地喊，被顾扬听去了。
中考在即，我整天忙着做题看书，一回家就关门写作业，沈姨和顾叔也没敢上来打扰我，饭点到了保姆会敲门。
门哪里有一阵细微的开门声，顾扬晃晃悠悠进来，往后一靠关上门。
“扬扬，你怎么来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表，二十二点十五。
他手里抱着玩具小汽车，人矮的跟我的书桌差不多高，他把手里的小汽车高高举起放到我的书桌上，又往里推推。
“大哥，小车车。”
我拿到手里:“给我玩的？……”
“嗯”，顾扬老实杵在那里，往那一站跟个模范小标兵似的。
我搂他坐我腿上:“这么跑出来，你妈妈不知道吧。”，说着还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早知道了。”沈姨含笑进来。
“我睡眠浅，扬扬走的时候踢到我手了。”
沈姨进来抱走顾扬，嘱咐道:“别太累，学习也要注意休息。”
顾扬趴在沈姨肩膀上:“大哥累，睡。”
“才写完，就要睡了。”
前脚沈姨刚走，后脚林周就来了。
“哥……，我睡不着。”
林周怀里抱着枕头，看来是要睡我这里。
我打开小夜灯，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往里挪了挪，给他腾空，“哥太困了，你直接来睡吧。”
林周小心翼翼爬上床，往我身边凑，闭上眼安心睡去。
他没有告诉林叙自己做噩梦了，他梦见林叙不要他了，还说只要顾扬一个弟弟。他哭着问林叙自己做错了什么，林叙头都不回牵着顾扬的手往前走。
林周猛的睁眼，几缕发丝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他的额头上，胸口剧烈的起伏逐渐趋于平稳。
这只是一场梦，梦都是反的，林叙不会不要他。
这些天的努力没白费，我如愿考上重点高中，上个高中学习任务就更重了，和初中完全不一样，里面的学霸多的数不过来。我在里面并不突出，落差肯定会有一点的，但我并不会产生焦虑，因为我本身也很优秀啊。
很幸运的孙放和我考上了同一个高中，他说我俩是天注定的缘分，这点我认同，我和他的缘分真的太深了，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
孙放端着用一次性碗泡的泡面，嗦两口过来:“林叙，你咋不回家吃饭？”
“我家里人送，一会儿去拿。”我写下数学题计算结果，“对了，你怎么不回去吃饭，在这里吃泡面？”
孙放咽下嘴里的东西:“早上和我妈吵架了，现在不敢回家。”
“要不我分你点饭，早上吃太饱，估计午饭有点吃不完。”我委婉地说。
“真的，那太谢谢你了，早上我都没怎么吃东西，饿死我了。”
孙放喜滋滋跟着我去门口领饭，半路想去上厕所，让我先走。
大老远我就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帽子口罩，一身休闲穿搭，是林周。
“你怎么来了，烧退了吗？”我一只手覆盖他的额头。
“退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给哥送饭了。”林周说话还带点鼻音。
孙放径直往我这跑过来，打开袋子:“我去，这么丰盛，还有水果。”他掀开盖子，捏一个西瓜填嘴里，“好吃好吃好吃。”
林周站在栅栏外，帽子压的太低，看不见眼睛，孙放低着头嚼嚼嚼，“有点凉。”
“我也吃一个。”刚要拿叉子叉，林周打开另一盒桃叉一块递我嘴边。
“好甜。”才咬下去一口就尝出来甜味了。
孙放捏起一块再次填嘴里:“真甜。”
林周:……
“哥，孙放很饿？”
我尴尬一笑:“他没吃饭。”
“我去附近给他买点饭，哥等我一会儿。”
省的一会儿把哥的饭吃了。
孙放感激涕零:“好弟弟，谢谢你。”
“谁是你弟弟，别乱叫。”林周嫌弃道。
感觉小周好像不是很喜欢孙放。
进入高中，所有事物仿佛都按了加速键，尤其是高三，我丝毫不敢懈怠，不敢浪费一分钟。
高考结束，我迎来了这辈子最轻松的假期，终于可以好好玩了。
以往暑假，林周恨不得天天粘着我，最近却有点躲我，看见我就故意走开是的。
“小周，我带扬扬出去买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们……”话还没说完，林周说了句“不去”反手关上门，后半句“一起”被关在门外。
奇了怪了，每次我和顾扬待在一起，他都要来，这次居然啥也不说，同意我跟顾扬逛街。
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顾扬嘴里嗦着棒棒糖:“小哥不去吗？”
“他不去，咱们走吧。”
林周反锁们，写了两张数学卷子才冷静下来，没去想那个梦。
逛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林周发来的信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他：“顾扬刚试完衣服，估计还要一会儿，怎么了？”
他没再回，大概是在家待着无聊了吧。
过一会儿，林周又发消息:“哥，你快回来了吗？”
“马上，在路上了。”我手里拿着东西，打字太麻烦直接发语音。
坐上司机的车，半个小时回到家。逛了一下午，顾扬累的趴在我腿上睡着了，我朝司机做噤声手势，抱起顾扬回家。
我 把顾扬放到沈姨房里，盖上被子，关上灯，慢慢出去。
“小周，开门。”我敲了两下林周的门。
“哥。”他猝然将门拉开，我还保持敲门的动作。
林周是不是和我一样高了，他长得好快，过两年应该会比我高。
我在我面前晃了晃手:“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感觉你长得好快，都跟我一样高了，再过两年就要比我高了。”
“哥一米八四，已经很高了。”
“小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和我说说吗？”我直击重点，不继续和他聊别的什么，林周这么着急让我回来，应该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吧。
林周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就像现在这样。
脸莫名其妙沉了下去。
“哥先进来吧。”
我跟着林周进屋里，坐他床上，盯了几秒我坐的位置没说话。
“这有什么吗？”我问他。
“没什么，哥想坐就坐吧。”
我坐着，他站着，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
良久，他开口道:“哥，你歧视同性恋吗？”
林周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吗，他是同性恋！他肯定担心我会嫌他是同性恋，恶心他。
同性恋，高中班里似乎有过几对，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班里没人其实同性恋。
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林周心里肯定很难受吧，这时候就需要我来安慰他了。
思考几秒，我开口说:“小周，同性恋其实没什么丢脸的，哥班里就有。要是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和哥说。”
“哥是吗？”
“是什么？”
“同性恋。”
“……”我沉默几秒说，“不是。”
柔和的光从斜上方倾斜而下，脸部轮廓紧致流畅、明暗清晰，微微隆起的眉骨，在眼窝处投出一片阴影，林周整颗心沉下去，脸上仿佛没有温度:“哥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高中顾不上谈恋爱。”
林周坐过来问我:“你想过什么时候谈吗？”
我认真想了一会儿:“看情况吧，遇到合适的再说。”小周问这个干什么？
我第一念头是，他想谈恋爱了！这算早恋啊，这不行啊。
“小周想谈恋爱？”我试探性问他。
谁知他一口否决:“不想。”
“那你……。”
“哥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林周有些赶我的意思。
林周把自己关在屋里七天 ，除了吃饭上厕所他就没出来过。
我不禁怀疑，他到底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同性恋又没什么的，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还是有一定包容度的。这种事还是要等他自己想明白，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姨和顾叔这个月都去出差了，我没敢告诉他们林周的情况，怕他们担心。
林周是同性恋的事，还是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说吧。
顾扬连睡衣也不换，跑到我屋里:“大哥，我想妈妈了。”
我蹲到他身前:“你妈妈后天就回来了，我让你给她开视频通话。”
林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说想爸爸妈妈了，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从进入孤儿院起他只问过我两次，再也没问过，也许那时候他就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扬比我们幸运一点，有这样的父母，我们也很幸运遇到沈姨和顾叔。
我从桌上拿起手机，给沈姨开视频:“沈姨，扬扬想你了。”
我把手机递给顾扬。
“妈妈！”他接过手机，圆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顾扬和沈姨开了半个小时的视频通话。
“再见扬扬，妈妈这里有点忙了，下次再说。”
“妈妈再见。”
挂断通话，我对顾扬说:“扬扬，你让管家带你去公园玩会儿。”
“大哥不和我一起吗？”顾扬头顶鸡窝发型，呆萌歪头。
“我不去，我去看看你小哥。”
管家带着顾扬去公园玩，我则去找林周。
林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刚想给他发消息，手机响了一下，是林周的消息:“哥，我喜欢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小时候说就算了，长大了再说，听着怪肉麻的。
“没事，就是想说说。”
聊天框内长久没有消息。
又过了两天，林周慢慢恢复从前的样子，好像前几天把自己关屋里，高冷得能冻死一头牛的人不是他一样。
开学前一天，我在屋里收拾衣服，林周推门进来。
“明天哥就要开学了，我送送哥。”
我停下叠衣服的动作:“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我请假，缺一天没关系。”
这话从林周嘴里说出来我还真信，别说缺一天，就算缺一个月他也能跟上。
“那你明天可要辛苦一下干苦力，帮我搬东西了。”
“不辛苦。”
我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空调开二十三度太低了，我手脚都是凉的，指尖泛红。
林周站在那里一直看我叠衣服，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哥冷吗？”林周忽然说。
“有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哥每次冷，都喜欢用一只手握住指尖，就像刚才。”
还真是，刚才太冷了，我下意识握了下指尖。
林周趁我没注意，把空调调到二十九度。
等我收拾完衣服，他已经走了。
手机响了，是孙放的电话。
“喂，林叙，我开学比你早一天，明天需不需要我帮你搬东西？”电话那头传来孙放的声音。
“不用，我弟帮我搬。”
“他明天不去上学？”
“他请假。”
孙放咬一口苹果:“那行吧，我就在你附近体校，没事常联系啊。”
“一定。”
孙放和我学校离得近，当初报的时候他就说要跟我报一个地方，我没想到两个学校里这么近。
我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零六，今天太累了这么早就困了，刚才打电话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合眼最后一秒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看身影好像是林周，他来做什么，应该是东西忘我屋里了，没开灯是怕打扰我睡觉。
不知不觉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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