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的火把将巷子照得如同白昼，宋柴的尸体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胸口那支羽箭格外刺眼
苏无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箭杆，眉头紧锁
苏无名“只有这一处致命伤，箭头穿透了肺叶，失血过多而死。”
郑相宜“这些当兵的是怎么做事的？”郑相宜的声音带着怒气，她转向那几个巡夜的金吾卫，“宵禁时遇到行人，按律当空箭示警，再不听才射其脚下，非要到万不得已才能动杀心！谁给你们的胆子直接射人？”
金吾卫们吓得跪地磕头
薛环薛环上前一步：“郡主息怒，属下会带他们回金吾卫领罚，三十军棍，绝不姑息。”
他偷偷看了眼郑相宜，见她脸色稍缓，才松了口气
卢凌风卢凌风转向苏无名，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既然知道宋柴是赌徒，为何不先关起来？现在人死了，线索全断了！”
苏无名“他有嫌疑，但不是杀窦丛的凶手。”苏无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本想让他去乱葬岗‘取货’时，跟着他找到幕后之人，没想到……”
苏无名他看向那两个被褚樱桃按在地上的讨债人，“把他们带过来。”
褚樱桃早把两人打得鼻青脸肿，见苏无名问话，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
褚樱桃“说！你们跟宋柴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人男那人疼得龇牙咧嘴，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是……是人贩子！宋柴说……说娶了窦丛，就把她卖给我们，能换五百贯……我们在乱葬岗等了一夜，没见到人，才去找他要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裴喜君裴喜君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他竟要卖掉自己的新娘？”
苏无名的脸色沉了沉，忽然转身往外走
苏无名“去停尸房，再验窦丛的尸体。”
停尸房里，寒意刺骨
苏无名掀开盖在窦丛身上的白布，仔细检查她的皮肤——尸体竟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异香，不像尸臭，倒像某种香料
苏无名“这香味……”他凑近闻了闻，“不是中原的香料。”
郑相宜“会不会是西市的胡商带来的？”郑相宜问道
众人立刻赶往西市署
西市是胡商聚集地，香料铺子鳞次栉比，安息香、乳香、龙脑香……各种异域香气混杂在一起，却没有一种和窦丛身上的香味相符
西市令康元礼是个矮胖的胡人，听明来意后连连摆手
路人男二“苏先生说笑了，西市的香料虽多，却没听说过能让尸体不腐的。”他压低声音，“倒是鬼市或许有，但那地方邪乎得很，去一次伤一次阳气，您可要想清楚。”
郑相宜郑相宜悄悄拉了拉费神医的袖子：“费老，他说的是真的？”
费神医捋着胡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费神医“老身年轻时在鬼市待过半年，那里确实阴气重，尤其是午夜过后，能看到不少……不干净的东西。”
而此时，卢凌风正带着薛环在城郊查验找到的新娘马车。车辕断裂，车厢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路人男三附近的村民围过来说：“官爷，这马我们已经吃了。”
卢凌风“吃了？”卢凌风皱眉，“你们发现时马是活的？”
路人男“死的！”一个老汉连忙摆手，“那马倒在路边，浑身是汗，还是红的，跟血似的！我们看它已经死透了，才拉回去剥皮煮了，味道……怪怪的。”
血汗？卢凌风心里咯噔一下，带着薛环往回赶，刚到武宅附近，就见褚樱桃等人站在院外
卢凌风“苏先生呢？”
郑相宜“去水池里待着了，说要感受武大起死前的状态，不让我们跟着。”郑相宜指了指院子里的假山
两人冲进院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苏无名竟直挺挺地躺在水池里，水面没过胸口，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像具浮尸
薛环“先生！”薛环刚要上前
苏无名却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来，水顺着衣袍往下滴
苏无名“我知道了！”他兴奋地喊道，“这水池水浅，底下是青石板，根本没有淤泥，武大起是练武之人，就算摔倒，也能立刻爬起来，除非……”
卢凌风“除非什么？”卢凌风没好气地问，“苏无名你简直疯了”
苏无名“疯子！”苏无名忽然重复了一句，眼睛亮了起来，“他死前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浅的水里溺死？你看这池边的抓痕，他像是在水里挣扎，却又抓不住任何东西，像是被幻觉困住了！”
薛环赶紧拉他上岸，裹上干布
回到内室，卢凌风说起马血汗的事
苏无名苏无名立刻道：“那马不是受惊，是被人下了药！能让马流血汗、狂性大发，又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有离马车最近的人——窦玉临！”
众人立刻赶往窦府，却在窦玉临的书房里看到了更惊人的一幕——窦玉临被吊在房梁上，脖子上勒着红绸
窦父扶着门框，指节攥得发白
他看着房梁上那抹刺目的红，喉结滚了滚，没发出一点声音
昨儿个还跟他顶嘴的小子，说要给姐姐讨个公道的小子，此刻就那么垂着，像片被风抽干的叶子
管家递来帕子，他没接，只抬手抹了把脸，满手都是凉的
院里的石榴树是玉临小时候栽的，如今枝繁叶茂，倒衬得屋里越发空荡
路人男“去……备口好棺木。”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让他走得寒碜。”
苏无名放下窦玉临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尸身的僵硬
苏无名他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掌心光洁，没有丝毫挣扎时该有的抓痕：“是他杀。”
卢凌风卢凌风立刻会意，俯身查看房梁的绳结：“这死结打得太规整，像是从下往上勒的，绝非自缢能形成。”
薛环将窦府下人齐聚院中
路人女一个老妈子战战兢兢地开口：“二公子前天确实在马料里加了东西，还说……说要让大小姐‘走不成’。”
路人男三另一个小厮补充道：“窦丛小姐失踪那晚，公子是后半夜回来的，满身酒气，还摔了个酒壶，骂骂咧咧说‘那阴十郎办事不牢靠’。”
这边正问话，郑相宜却注意到角落里的丫鬟灵儿脸色煞白，指尖反复绞着帕子
她使了个眼色，带着裴喜君、褚樱桃将人拉到偏院
郑相宜“你知道什么？”
灵儿扑通跪下，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
路人女二“是阴十郎！是鬼市的阴十郎杀了公子！”
她说窦玉临早就看宋柴不顺眼，得知阴十郎“神通广大”，便花重金请对方劫走窦丛，想迫使其退婚
路人女二“可阴十郎一伙带走大小姐后就变了卦，公子去找他们理论，就……”
三人正震惊，费神医背着药箱路过，瞥了灵儿一眼
费神医低声对郑相宜道：“这丫头有身孕了，月份浅，得仔细着。”
郡主心头一紧，立刻让丫鬟芍药去通报窦老爷
窦父正在灵前发呆，听闻消息猛地站起，踉跄着扶住桌角，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路人男他沉默半晌，对管家哑声道：“把灵儿送到别院，派两个人看着，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拆了他的骨头。”
而此时的苏无名，正盯着窦丛尸体上那股异香皱眉
西市署查不到线索，鬼市成了唯一的方向
他刚要招呼众人动身，却被府吏拦住
路人男二“苏先生，吏部裴侍郎有请，说是设了宴，要谢您查案辛劳。”
宴席设在裴府偏厅，温超、元来作陪
路人男酒过三巡，裴坚笑着拍手：“尝尝这个——长安红茶，可是稀罕物。”
侍女奉上三只玉杯，茶汤殷红如琥珀，散发着奇异的甜香
温超与元来眼睛一亮，唯有苏无名端着杯子，神色疑惑
苏无名突然捂住胸口，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路人男二次日清晨，元县令匆匆赶来探望，见苏无名已醒，讪讪笑道：“苏先生无碍就好，这红茶威力竟这么大？”
苏无名“不是茶的事。”苏无名揉着额头，“我晕血，那茶汤颜色太像血了。”
路人男二元来惊得张大嘴：“您……您跟尸体打交道这么久，竟晕血？”
苏无名苏无名没接话，话锋一转：“元县令，一年前至今，长安失踪的新娘贵女，卷宗还在吗？”
路人男二元来脸色微变：“实不相瞒，武大起生前管过这事，他屋里的卷宗被金吾卫和大理寺翻走后，就没还回来。”
苏无名看向窗外，晨光正好照在檐角的铜铃上
鬼市的阴影仿佛已蔓延到长安街头，阴十郎、失踪的贵女、诡异的香料、致命的红茶……所有线索都缠绕在一起，指向那片见不得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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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923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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