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里衣,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梦里那股窒息感太过真实,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袈裟布料的粗糙纹理——刘十八说过右厢房第一间住过云游僧人,难不成那梦并非虚构?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这甘棠驿处处透着邪门,必须尽快离开
他起身去寻众人,推开厢房的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
大堂里灯火通明,于都尉正带着兵卒划拳喝酒,满桌的鸡骨狼藉
路人男“你是谁?”于都尉斜睨着走近的苏无名,语气带着醉意的倨傲
苏无名“在下苏无名,自长安而来。”苏无名拱手道
路人男“长安?”于都尉眼睛一亮,挥手让兵卒给苏无名倒酒,“正好,给老子说说长安的新鲜事。”
苏无名便从长安红茶案讲起,正说到元县令伏法,卢凌风掀帘而入
于都尉见卢凌风见他一身绯色官袍,虽满心不爽,却想起崔无忌那茬,硬生生压下了火气——要是被那姓崔的抓住把柄,自己的前程可就毁了
苏无名与卢凌风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开
刚走到走廊,就听见身后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两人回头,正见于都尉带着两个兵卒鬼鬼祟祟地往右上房去
卢凌风“他们要干什么?”卢凌风压低声音
苏无名“怕是想对崔无忌动手。”苏无名皱眉,“咱们先去找其他人。”
右厢房第一间里,众人正围着烛火商议
郑相宜见两人进来,郑相宜立刻起身:“怎么样?”
苏无名刚要开口,就听见右上房方向传来惊怒的喝骂,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响
没过多久,于都尉带着人冲了出来,脸色铁青——房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像是崔无忌趁机跑了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崔无忌正瘫在房内暗格的密室里,四肢被粗绳捆着,面前站着的刘十八,手里正把玩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苏无名“这驿站不能待了。”苏无名沉声道,“于都尉来路不明,刘十八形迹可疑,必须立刻走。”
众人刚要动身,大堂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路人男于都尉带着兵卒堵住了房门,手里的长刀闪着寒光:“你们这群贼寇,竟敢在官驿偷东西,给我拿下!”
这蹩脚的理由谁都不信,分明是杀人灭口
郑相宜郑相宜上前一步,冷声道:“于都尉,我们乃朝廷命官与世家贵女,你凭什么指认我们是贼?”
路人男“少废话!”于都尉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地挥手,“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箭矢破空而来,卢凌风迅速将苏无名、费神医护在身后,长戟横扫,将箭支尽数打落
褚樱桃“跟他们拼了!”褚樱桃拔剑出鞘
郑相宜、薛环一同冲出房门
刀剑相撞的脆响在驿站里炸开,郑相宜一边格挡,一边从怀中掏出块鎏金牌
郑相宜“岁安郡主在此!于都尉,你若想在京城立足,现在放我们走,我保你官路畅通。”
于都尉的刀顿在半空,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眼里闪过挣扎
杀了这群人固然能掩盖秘密,可郡主的承诺诱惑力更大。他权衡片刻,猛地收刀
卢凌风众人刚松口气,卢凌风突然指向房顶:“谁在上面?”
一道黑影从屋脊后窜出,竟是刘十八
他披头散发,双眼赤红如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整个人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看得众人脊背发凉
卢凌风“走!”卢凌风护着众人,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
次日天刚亮,苏无名卢凌风裴喜君褚樱桃费神医薛环郑相宜带着苏县尉和捕快重返甘棠驿
驿站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静得可怕
前院的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堆灰烬
厨房的水缸是空的,地上的鸡骨头不知被谁扫到了角落
于都尉一行人、刘十八、崔无忌……所有人都消失了,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苏无名站在大堂中央,指尖拂过冰冷的桌案,忽然想起刘十八那只断指——或许,这甘棠驿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捕快们在甘棠驿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塌掉的偏房都仔细搜过,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路人男苏县尉擦着汗道:“奇了,难不成这群人插翅飞了?”
话音刚落,一阵腥甜的臭味顺着风飘过来,像是什么东西烂在了闷热的灶膛里
郑相宜郑相宜蹙着眉,目光落在厨房的方向:“味道是从那里来的。”
卢凌风卢凌风立刻拔出长剑:“薛环,带两个人跟我来!”
四人刚冲进厨房,里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没过多久,两个捕快扶着墙跑出来,脸色惨白,连胆汁都快吐干净了
薛环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扶着门框,腰弯得像只对虾,喉咙里还在不停干呕,额头上全是冷汗
郑相宜郑相宜快步走过去,从袖中取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声音放轻了些:“还好吗?”
薛环薛环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她的温度,脸颊腾地红了,胡乱擦了擦嘴,哑声道:“郡……郡主,里面……”
卢凌风卢凌风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人头。”
苏无名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掀开锅盖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直冲鼻腔——锅里浮着两颗被煮得发胀的头颅,皮肉模糊,却还能认出其中一颗的络腮胡,正是于都尉
苏无名“呕——”苏无名猛地转过身,捂着嘴强忍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他办案多年,见过的惨状不少,却没见过这般瘆人的景象
郑相宜郑相宜跟着走进来,目光扫过另一颗头颅的锦缎发冠,脸色骤然一沉:“是崔无忌。”
灶前的柴火堆旁,刘十八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根烧黑的柴火,听见动静缓缓回头
他脸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像是在欣赏什么杰作
卢凌风“拿下!”卢凌风一声令下,捕快们立刻冲上去,将刘十八反手按在地上
苏无名定了定神,蹲在刘十八面前
苏无名“我问你,这甘棠驿里,是不是有个冰窖?里面挂着很多肉?”
那个关于刀具和袈裟的梦太过真实,他始终无法释怀
路人男二刘十八咯咯地笑起来,断指的手在地上抓挠着:“冰窖?哪来的冰窖?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
苏无名“不可能!”苏无名加重了语气,“我摸到的袈裟,闻到的血腥味,都真真切切!”
路人男二“那是你心里有鬼。”刘十八歪着头,眼神像条吐信的蛇,“就像他们,心里装着肮脏事,才会走到这一步。”
卢凌风卢凌风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说,你是怎么杀的人?”
路人男二刘十八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神变得怨毒:“他们该死!我先在酒里下了迷药,等他们晕过去,就……”他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语气轻飘飘的,“割下来扔进锅里,省得麻烦。”
郑相宜“你为什么要杀他们?”郑相宜追问
路人男二“因为他们杀了小白!”刘十八突然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的小白,陪着我在这破驿馆里待了五年,他们凭什么杀它?!”
郑相宜郑相宜心头一震:“你说的小白,可是一条白色巨蟒?”
路人男二刘十八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她:“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小白?!”
路人男二“疯子!”刘十八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像鬼哭,“你们都该死!都得给小白陪葬!”
薛环薛环忍不住问:“那尸体的其他部分呢?”
路人男二“被蛇吃了啊。”刘十八笑得更疯了,“这驿馆里的蛇,都是小白的朋友,它们会帮我报仇的。”
苏无名这话谁也不信,苏无名却忽然道:“把他松开。”
卢凌风卢凌风一惊:“苏无名?”
苏无名“我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苏无名示意捕快解开锁链
刘十八一获得自由,立刻从怀里掏出个骨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哨声尖锐刺耳,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数不清的蛇从墙角、草丛、屋檐下钻出来,青的、黑的、花的,密密麻麻地缠满了石阶,吐着信子朝众人逼近
卢凌风“杀了它们!”卢凌风挥剑就要砍
裴喜君“别!”裴喜君突然拦住他,“它们只是被引来的,没主动伤人。”
郑相宜也点了点头,这些蛇虽看着吓人,却只是盘踞在原地,并未发起攻击
苏无名苏无名看着那些蛇,又看了看状若疯魔的刘十八,沉声道:“走。”
众人退出甘棠驿时,身后的蛇群仍在嘶嘶作响
苏无名苏无名将刘十八交给苏县尉:“仔细审,这驿馆里定还有别的秘密。”
马队重新踏上前往南洲的路,薛环回头望了眼那座在荒原上越来越小的破驿馆,只觉得后背发凉
郑相宜郑相宜注意到他的目光,轻声道:“别想了,都过去了。”
薛环嗯了一声,偷偷抬眼看向她,晨光落在郡主的侧脸上,将她鬓角的碎发染成了金色
他赶紧低下头,心脏却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刚才她递帕子的温度,仿佛还留在指尖
卢凌风策马走在最前,长戟在阳光下闪着光
苏无名与他并驾齐驱,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眉头仍未舒展。甘棠驿的谜团虽破,可那个关于冰窖的梦,始终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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