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际迅速晕开,狂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
卢凌风卢凌风勒住马缰,抬头望了眼天色,沉声道:“要下暴雨了,得找地方避一避。”
话音刚落,远处的荒原上突然露出一角残破的飞檐
薛环薛环眼尖,指着那边喊道:“那儿有个驿站!”
众人催马靠近,才看清那驿站的模样——院墙塌了大半,朱漆大门斑驳得露出木头原色,门楣上“甘棠驿”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
苏无名翻出怀里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眉头越皱越紧
苏无名“不对,这附近的官驿标注在十里外,没有甘棠驿的名字。”
卢凌风“管它有没有名字,先躲雨再说!”卢凌风已经翻身下马,上前用力拍门,“里面有人吗?我们借宿一晚!”
门板“咚咚”作响,却迟迟没人应
直到风里裹挟着雨点砸下来,门才“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人影站在阴影里,露出右手缺了半截小指的手,正死死扒着门框
那人缓缓抬头,脸色青白,左眼的眼皮耷拉着,像是受过伤,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得人头皮发麻
苏无名“我们是过路的,想借宿避雨。”苏无名上前一步,语气平静。
那人却突然“砰”地关上门,门闩落下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格外刺耳
薛环顿时火了,正要抬脚踹门
郑相宜郑相宜忽然按住他的胳膊:“等等,他穿着驿卒的号服,甘棠驿也是官驿的规制,没道理不让住。”
路人男“官驿?早废了!”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新驿在十里外,你们去那儿吧!”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瞬间连成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薛环薛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道:“这雨说下就下,十里地跑过去非淋死不可!你这人怎么回事?”
门里沉默了片刻,终于再次打开
路人男那驿卒站在门内,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进来吧。不过提醒你们,这地方不干净。”
众人顾不上多想,冲进驿站
雨势越来越猛,砸在屋顶的破瓦上噼啪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上面敲打
郑相宜刚要往里走,却见那驿卒慢悠悠地在雨里踱步,手里还捏着片干枯的棠叶,任由雨水浇透全身,神情诡异得很
费神医“这驿卒……不对劲。”费神医凑到苏无名身边,压低声音,“哪有驿卒见了官差不巴结,反倒阴阳怪气的?”
正说着,驿卒已经推开大堂的门
里面弥漫着股霉味,却意外地干净,桌椅摆得整整齐齐,不像他说的“好几年没人”
褚樱桃的指尖划过桌面,没沾半点灰尘,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裴喜君“你这手指……”裴喜君忍不住指着他的断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路人男驿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别人的事:“前几年被野狗咬的。”
那平淡的语气配上他青白的脸,让裴喜君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郑相宜身后缩了缩
路人男指了指西边的厢房:“你们吃完饭,去右厢房第一间歇着。那屋大,上个月还有云游僧人住过,添了些人气。”
费神医“什么?”费神医立刻急了,“让女眷跟我们挤一间?上房呢?”
路人男“上房不干净。”驿卒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抹古怪的笑,“再说,你们也不配住。”
薛环“你!”薛环气得攥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被卢凌风一把拉住
郑相宜刚要开口亮明身份,却被苏无名用眼神制止了——这驿卒明显有问题,暴露身份未必是好事
苏无名最后还是苏无名打了圆场:“那就按驿卒小哥说的,女眷住右厢房第一间,我们去旁边的厢房。”
驿卒这才转身去厨房,没多久端来几碗青菜团子,菜叶上还沾着泥土
众人饿了一路,只能将就着吃
席间,卢凌风忽然拽了拽薛环的衣袖,朝门外努了努嘴
薛环会意,借着去解手的功夫溜出去,果然看见院墙的阴影里有几点幽光闪过,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可等他追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入夜后,雨还没停
郑相宜女眷们在右厢房检查了一圈,郑相宜摸了摸床板,沉声道:“这床是新铺的稻草,不像久无人住的样子。”
褚樱桃褚樱桃干脆把桌子搬到门后抵住,“轮流守夜吧,我最后一班,你们先睡。”
另一边的厢房里,苏无名仔细插上门闩,又用椅子顶住
苏无名“这驿站不对劲,夜里警醒些。”
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薛环猛地拉开门,正撞见那驿卒端着个木盆站在门口,正是白天那个断指驿卒
薛环“你在这儿干什么?”薛环厉声喝问
路人男“送洗脚水。”驿卒把木盆往地上一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屋里,“夜里凉,泡泡脚暖和。”
卢凌风“不必了!”卢凌风起身送客,语气冰冷
驿卒也不纠缠,转身就走,脚步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嗒嗒”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后半夜,守夜的郑相宜靠在桌边打盹
忽然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惊醒
她刚要起身,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路人男二“开门!甘棠驿的人呢?”门外的声音粗哑,带着股军旅气。
厢房里的卢凌风、薛环瞬间惊醒,凑到窗缝往外看
郑相宜也赶紧叫醒裴喜君和褚樱桃,三人屏住呼吸,从门缝里偷瞄
只见那驿卒打开门,外面站着几个身披铠甲的兵卒,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腰悬佩刀,看服饰竟是折冲都尉
郑相宜的心猛地一沉——这于都尉她认得,是京畿卫的将领,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废弃驿站?
苏无名正陷入一个诡异的梦境。他梦见自己被那断指驿卒拖拽着,走进一间满是血腥味的屋子,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有的刀刃上还滴着血。他想喊,却被一块湿布捂住口鼻,窒息感越来越强。朦胧中,他似乎看见驿卒正和一个黑影说话
右厢房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梁上的蛛网瑟瑟发抖
裴喜君正帮褚樱桃磨剑,忽然瞥见房梁角落闪过一道冷光,她抬头一看,惊得差点叫出声——一条碗口粗的巨蟒正盘踞在房梁上,鳞甲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吐着分叉的信子,死死盯着她们
裴喜君“蛇!”裴喜君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等三人反应,巨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从房梁上俯冲下来
郑相宜一把将裴喜君和褚樱桃推开,自己却被蟒尾缠住了腰
那力道越来越紧,勒得她骨头都快碎了,长剑“当啷”掉在地上
褚樱桃“郡主!”褚樱桃反应最快,捡起地上的长剑就朝蟒身刺去,剑尖刺入鳞片的缝隙,巨蟒吃痛,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缠得更紧了
裴喜君也抓起墙角的木棍,用力砸向蟒蛇的七寸
郑相宜“往眼睛刺!”郑相宜忍着剧痛喊道
褚樱桃立刻调转剑尖,精准刺入巨蟒的左眼。巨蟒痛得剧烈挣扎,猛地松开尾巴,撞破窗户逃了出去
郑相宜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腰间已勒出深深的红痕
与此同时,前院传来鸡飞狗跳的声响
于都尉带着兵卒闯进后院鸡舍,不管刘十八的阻拦,抓了好几只肥鸡,还翻出厨房的酒坛,就地生火烤了起来
路人男“这是官驿的鸡,你们不能动!”刘十八死死抱住一个兵卒的腿,断指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
路人男三“滚开!”那兵卒一脚将他踹开,“都尉大人想吃只鸡,是给你脸了!”
刘十八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抢夺厨房里的干粮,眼里淬着毒似的恨意,却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路人男三“都尉,咱们住哪?”一个兵卒啃着鸡腿问
路人男二于都尉抹了把油嘴,指着东头那间上锁的屋子:“就那间上房,看着最气派。”
路人男刘十八连忙爬起来阻拦:“不行!上房不能住!前年死过一个驿卒,就死在那屋里,驿站就是因为这个才废的!”
路人男三“放屁!”于都尉一脚踹开刘十八,“老子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还怕个死鬼?”
路人男三众人正吃得热闹,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路人男二刘十八去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雨里,一脸倨傲地说:“清河崔无忌,借宿一晚。”
路人男二他走进大堂,见于都尉一行人吵吵嚷嚷,只是皱了皱眉:“小声些,别扰了我的清静。”
于都尉本想发作,一听“清河崔氏”四个字,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路人男二崔无忌却还嫌不够,慢悠悠地补充道:“说起来,岁安郡主郑相宜还是我远房侄女,你们行事收敛些,免得冲撞了贵亲。”
这话一出,于都尉等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闷头喝酒
褚樱桃右厢房里,褚樱桃刚帮郑相宜揉着腰,听到这话忍不住撇嘴:“郡主,你家还有这么嚣张的亲戚?”
郑相宜郑相宜淡淡道:“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多少年没来往了。”
费神医隔壁的男眷房里,费神医听到崔无忌的话,哼了一声:“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倒跟郡主半分不像,怕是攀附的亲戚吧。”
路人男二崔无忌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径直对刘十八道:“带我去右上房,最好的那间。”
路人男“可是……”刘十八还想说什么
路人男二“哪来的废话?”崔无忌掏出块碎银扔在地上,“只管带路,鬼神我也不惧。”
刘十八捡起碎银,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领着他往右上房走去
路人男三两人刚走,于都尉就把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什么东西!仗着家世就敢耀武扬威,等老子回去……”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兵卒拉住了——清河崔氏的名头,他们实在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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