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将甘棠驿笼罩在一片朦胧里,泥泞的土路溅起浑浊的水花
卢凌风勒住马缰,望着那扇熟悉的木门,喉结动了动——粘在脸上的胡须被雨水打湿,倒添了几分真实的粗粝感
卢凌风他翻身下马,用带着金属护手的马鞭叩响门板,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开门!借个地方避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张瘦削的脸
路人男那人穿着件半旧的短褐,见了卢凌风,眼神先是一缩,随即挤出个僵硬的笑:“这位将军,我们这驿馆……怕是简陋得很。”
卢凌风挑眉——眼前的“刘十八”,眉眼轮廓虽与记忆中重合,可那股子讨好的神态,却和上次那个沉默木讷、甚至带着几分呆滞的驿卒截然不同
卢凌风他没多言,只侧身挤进门缝:“再简陋,总比在雨里淋着强。”
刘十八嘴里还在嘟囔“实在不方便”,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让开
路人男“将军快请进,我去烧火取暖……”
进了堂屋
路人男刘十八已颠颠地往厨房跑:“将军稍等,我这就去宰只野鹿,再炖锅狍子肉,给您暖暖身子!”
卢凌风“不必。”卢凌风猛地抬手制止,眼前忽然闪过上次在厨房瞥见的那口大锅,锅里浮着的黑发与惨白的骨茬……他喉结滚动,沉声道,“来几个野菜团子就行,军中吃惯了粗食。”
路人男刘十八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僵了僵,半晌才点头:“哎,好,好……”
灶房里很快飘来野菜的清香
路人男两人坐在堂屋的木桌旁,刘十八搓着手,没话找话:“将军看着面生,是打北边来?”
卢凌风“嗯,路过。”卢凌风拿起个团子,咬了一口,目光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看你这手艺,常进山?”
路人男“是嘞,”刘十八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山里的野物没少打,尤其是野猴子,肉嫩,烤着吃最香!”
卢凌风卢凌风抬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猴子肉?我倒听说,有人专爱吃人肉,说比猴子肉更鲜……你不会也尝过吧?”
路人男他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连连摆手:“将军说笑了!那……那是犯法的事,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郑相宜扶着薛环的胳膊走了进来
郑相宜“这位大哥,”郑相宜声音温和,带着点赶路的疲惫,“我们夫妻二人走商路过,遇上这大雨,能不能也在您这儿借住一晚?”
刘十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迟疑着问道:“你们……是夫妇?”
郑相宜闻言,往薛环身边靠得更紧了些,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胳膊,抬头时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自然的亲昵
郑相宜“是啊,这是我相公。我们跑了大半个月的路,实在累得紧。”
薛环配合地抬手,稳稳揽住她的肩膀,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薛环他对着刘十八拱了拱手,语气沉稳:“还请大哥行个方便,房钱我们多给。”
两人站在一处,一个温婉得体,一个稳重可靠,眉宇间那点默契的熟稔,任谁看了都得信是多年的夫妻
路人男刘十八这才松了口气,忙摆手:“好说好说,里面请,我这就去收拾两间屋子。”
卢凌风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眼相视而笑的郑相宜与薛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这甘棠驿的刘十八,果然有问题
雨丝斜斜打在驿馆的木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无名佝偻着背,慢悠悠地叩了叩门环,道袍的下摆已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苏无名“施主请了,贫道云游至此,遇此骤雨,想借贵地暂避一晚,不知方便否?”
门“吱呀”开了条缝,刘十八探出头来,见是个穿得灰扑扑的道士,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路人男语气透着不耐烦:“没空没空!这驿馆早就不住人了,你另寻别处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苏无名“施主且慢。”苏无名伸手轻轻按住门板,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刘十八耳中,“贫道行囊里,藏着南洲那幅石桥图真迹。此画千金不换,若是被雨水淋坏了,岂不可惜?”
路人男“石桥图?!”刘十八的眼睛“唰”地亮了,方才的冷漠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忙不迭地把门推开:“哎呀,原来是仙长!快请进快请进!这画金贵得很,可不能受了潮!”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往苏无名的布囊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眼神里的贪婪,像饿极了的狼盯着肥肉,几乎要滴出水来
进了堂屋,刘十八殷勤地找来干布给苏无名擦脸,又忙着往灶膛里添柴
路人男嘴里却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仙长有所不知啊,这甘棠驿邪性得很!前几年夜里总闹鬼,听说有住客半夜看到白影飘来飘去,还有人听到过女人哭,吓得第二天天不亮就跑了……”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卷起一阵阴风,吹得堂屋的烛火“噼啪”作响,光影在墙上晃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郑相宜郑相宜眸光微动,立刻往薛环身边靠了靠,肩膀微微发颤,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鬼、鬼?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说着,她像是被烛火跳动的影子惊到,猛地转过身,一头扑进了薛环怀里,双手还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薛环浑身一僵,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连忙抬手搂住她的背,掌心触到她温热的衣料,少年的耳根瞬间红透,却还是强作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肩
薛环“别怕,有我在,什么鬼物都不敢来。”
苏无名朗声道:“施主多虑了。贫道自幼修习道法,画符驱邪乃是家常便饭,区区小鬼,何足惧哉?”
卢凌风“这右上房宽敞干燥,正好放我的兵器甲胄,本将军住定了。”卢凌风双手抱胸,络腮胡下的下颌微微扬起,带着沙场历练出的蛮横
卢凌风眼神扫过苏无名时带着几分不屑,“老道骨头脆,住那间偏房正好,省得被我的长刀磕着碰着。”
苏无名苏无名捋着道袍袖子,故意板起脸:“将军此言差矣!贫道行囊里的石桥图乃是稀世之宝,需得最稳妥的屋子存放。这右上房背靠山体,不易受潮,分明是为宝物量身定做,自然该归贫道。”
他说着往门内迈了半步,大有抢先进屋的架势
卢凌风“放肆!”卢凌风猛地沉喝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虽未拔刀,那股子杀气已弥漫开来,“区区一幅画,比得上本将军的性命金贵?让开!”
苏无名苏无名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却仍梗着脖子:“出家人不打诳语,此画关乎南洲文脉,比十条性命还重!今日这屋,贫道争定了!”
两人一个横眉怒目,一个据理力争,眼看就要在堂屋动起手来
郑相宜连忙拉着薛环上前,对着卢凌风福了福身,又转向苏无名敛衽行礼
郑相宜“两位息怒,不过一间屋子,何必伤了和气?”她看向卢凌风时语气软了些,“将军征战在外,辛苦得很,住间好屋子也是应当的;只是仙长护着宝物,心意也实在可贵。”
薛环薛环也跟着帮腔:“是啊,将军一看就是有度量的人,仙长也是通情达理的,不如各让一步?”
卢凌风卢凌风“哼”了一声,斜睨着苏无名:“看在这对夫妇的面子上,本将军不与你计较。但规矩不能破——军人优先,这屋我先占了。”他说着不再理会苏无名,大步流星就往右上房走,临走前还不忘甩下一句,“老道要是不服,尽管来试试。”
苏无名望着他的背影,故意重重“呸”了一声,却悄悄朝郑相宜与薛环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嘟囔着走向偏房
苏无名“蛮横!真是蛮横!等贫道画道符贴你门上,看你夜里睡不睡得安稳!”
刘十八在一旁看得直咋舌,见卢凌风进了屋,忙颠颠地跟上去伺候,心里却盘算着:管你们谁住,只要人在这儿,钱迟早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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