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环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道
薛环“我……我想回房间待一会儿。”
说完，他便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后院的客房走去
众人见状，都想跟上去再劝劝，刚迈出脚步，就见郑相宜从廊下快步走来，对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便踏着薛环的脚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苏无名等人相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自众生堂一案后，薛环与郑相宜的情意便昭然若揭，此刻，或许只有郑相宜，能真正走进这少年的心里，抚平他的伤痛
薛环回到房间，反手掩上门，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床边，双手撑在床沿，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
压抑的呜咽声从臂弯里溢出，带着少年人不谙世事却又直面生死的无措与悲痛——他不是为沙斯逃走而哭，是为贺兰雪那箭穿心的决绝，为自己明明近在咫尺，却没能护住任何人，为这十二年追查最终落得一场空的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熟悉的、淡淡的兰草香
郑相宜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静静地走到他身边，也缓缓蹲下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薛环颤抖的背上
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脊背的僵硬与痉挛，那是强忍悲痛的模样
她的动作很轻，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一遍遍地，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摩挲着
郑相宜“想哭，就哭出来吧。”
郑相宜的声音很柔，像春日里的细雨，落在薛环的心上
郑相宜“不用憋着，我在这里陪着你。”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薛环紧绷的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只受了委屈的孩子，望着郑相宜，声音哽咽
薛环“相宜……是我没用……我明明追上他了，明明可以拦住他的……可我……我没护住贺姑娘，还让沙斯跑了……杜长史等了十二年，十二年啊……”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
郑相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得眼圈也红了
她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错”，也没有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话，旁人已经说过，可此刻的薛环，需要的不是道理，是理解，是共情
她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薛环感到一阵安心
郑相宜“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郑相宜“我知道你拼尽了全力，知道你看着贺姑娘倒下时有多难过，知道你觉得辜负了杜长史十二年的等待……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想，也会哭的。”
她顿了顿，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薛环的额头上，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轻声道
郑相宜“薛环，你不是没用。你知道吗？当你像箭一样冲出去追黑衣人时，当你在码头和沙斯拼命时，我有多为你骄傲。沙斯是什么人？是能从狄公手下逃走、蛰伏十二年的老狐狸，而你，只是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司法参军，能做到这份上，已经远超所有人的预期了。”
郑相宜“贺姑娘的事，不是你的错。杜长史的箭，来得太突然，谁也预料不到。沙斯逃走，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所有人，都有疏漏。”
她轻轻握住薛环的手，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她用自己的掌心，紧紧包裹着他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郑相宜“你不用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你不是一个人。我在，卢将军在，苏先生在，我们都在，我们会一起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抓住沙斯，给杜长史一个交代，给贺姑娘一个交代，给长安百姓一个交代。”
薛环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心疼、信任与坚定，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此刻灰暗的世界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双臂，将郑相宜紧紧拥入怀中，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放声大哭起来
薛环“相宜……呜呜……我好难受……”
郑相宜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在他耳边温柔地呢喃
郑相宜“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屋内很静，只有薛环压抑的哭声，和郑相宜温柔的安抚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清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刻，没有案件，没有追捕，没有责任与愧疚，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彼此依偎，彼此温暖，在这沉沉的夜色里，汲取着继续前行的力量
夜露渐浓，郡主府的廊下挂着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
郑相宜替睡梦中仍蹙着眉的薛环掖好被角，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眉间的愁绪，随后转身带上门，脚步沉稳地往府外走去
长史府灯还亮着，杜铭正对着桌案上那枚刻着“狄”字的令牌发怔，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表面，十二年的光阴仿佛都凝在了这枚令牌上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沉声道
路人男“进来吧。”
郑相宜推门而入，一身素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雅
郑相宜“杜长史，深夜叨扰，实属冒昧。”
杜铭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路人男“郡主有何指教？”
白日里码头的怒火还未完全散去，语气里难免带着几分生硬
郑相宜眼神清亮而坦诚，不绕弯子，径直道
郑相宜“我来，不是为了争辩码头之事，只是想跟长史说一句——您心里，其实是欣赏薛环的，对吗？”
杜铭指尖一顿，脸上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路人男“欣赏？一个毛头小子，办事毛躁，坏了我十二年的布局，有什么可欣赏的？”
话虽硬，语气里却少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怨怼，多了几分口是心非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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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030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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