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相宜却不恼，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得通透
郑相宜“长史若是真的厌他，今日在码头，便不会只是揪着他的衣领骂几句，而是会动真怒。您骂他，是恨事不成，更是恨他没能护住自己，恨他让您看到了当年那个急功近利却又一腔孤勇的自己。方才我去看他，他哭着说，觉得辜负了您十二年的等待，说自己没用。他心里敬您，也怕您，更想得到您的认可。”
她顿了顿，再次对着杜铭深深一礼，姿态放得极低，却是心甘情愿
郑相宜“薛环年纪尚轻，初涉大案，有疏漏，有不足，可他心是正的，胆是壮的，肯拼肯闯，也肯认错。我知道您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十二年如一日坚守狄公嘱托，这份风骨，晚辈敬佩。今日斗胆，想求长史日后能多多照看他，多指点他几分，少几分苛责，多几分包容。相宜在这里，替薛环谢过长史了。”
杜铭看着她躬身的模样，怔住了
他认识的贵族女子，多是眼高于顶，傲气凌人，像郑相宜这般身份尊贵，却肯为了一个少年人，放下身段，如此恳切地求自己，实在少见
他心头那点残存的火气，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诚恳浇熄了，只剩下几分复杂的感慨
路人男“罢了罢了。”
杜铭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她，语气缓和了不少
路人男“郡主快起来，折煞我了。”
他指尖碰到她的手臂，只觉得对方身姿挺拔，即便躬身，也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郑相宜顺势起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温婉，微微颔首
郑相宜“多谢长史。夜色已深，不打扰长史休息，晚辈告辞。”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杜铭的声音，带着几分喟叹，几分释然
路人男“郡主……像你这般高傲的人，竟也愿意为了一个小子做到这份上，不容易啊。”
郑相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声音清清淡淡地传了回来
郑相宜“因为值得。”
话音落，她推门而出，廊下的灯笼将她的身影拉得纤长，一步步消失在夜色里
杜铭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愣了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起薛环在码头与沙斯缠斗时那不要命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转身回屋，拿起桌上的令牌，轻声呢喃
路人男“狄公，或许……这长安的未来，真能交到这些年轻人手里。”
灯光下，令牌上的“狄”字，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雍州府衙的晨光刚漫过案牍，杜铭便已端坐在长史公座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边的茶盏，目光却时不时往衙门外瞟——往日里他早沉心批阅公文，今日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脚步声由远及近，薛环一身青色官服，面色虽还有几分苍白，脊背却挺得笔直，迈进衙门时，眼神里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
杜铭眼皮一垂，迅速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故意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仿佛昨日码头的暴怒从未发生
薛环走到案前躬身行礼
薛环“杜长史，司法参军薛环，前来当值。”
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
杜铭放下茶盏，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没了往日的阴阳怪气
路人男“嗯。昨日码头之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办案哪有不遇岔子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薛环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路人男“但你记住，查案不光要拼勇，更要动脑子——沙斯老奸巨猾，比你见过的任何对手都难对付，日后行事，多几分谨慎，少几分莽撞。”
薛环一怔，没想到杜铭会说出这番话，连忙应声
薛环“是，晚辈记下了，多谢长史指点。”
路人男“去吧，把沙斯案的卷宗整理出来，标注出所有疑点，午时前给我。”
杜铭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没了之前的苛责
待薛环转身离去，他望着那道略显单薄却愈发挺拔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这小子，经了这事，倒像瞬间长开了些。当年狄公说的“少年可畏”，今日总算有了几分体会
郡主府的庭院里，晨雾还未散尽，苏无名捧着茶杯，眉头紧锁地望着院中的石榴树，沉声道
苏无名“前日小乞丐被老鹰袭击晕倒，绝非意外。依我看，那老鹰定是沙斯所驯，他趁小乞丐昏迷，取了他的容貌拓印，做了张人皮面具送给贺兰雪——不然贺兰雪一个久居幽怨楼的女子，怎会轻易易容成小乞丐混出重围？”
卢凌风闻言，一拳捶在旁边的石桌上，懊恼不已
卢凌风“都怪我！当时只当是野鹰作祟，没往沙斯身上想，竟让他钻了这么大的空子，还害了贺兰雪……”
语气里满是自责，眼神黯淡了几分
苏无名“现在说这些无用。”
苏无名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忧虑
苏无名“贺兰雪一死，沙斯唯一的牵挂没了，往后怕是会彻底没了顾忌，行事只会更加疯狂。幻术大会临近，参天楼又将迎来落成大典，他蛰伏十二年，恐怕要在此时动手了。”
雍州府衙内，杜铭刚接过薛环递来的卷宗，一名捕快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路人男三“长史，薛参军，宇文府来人报，宇文慕恺大人……在家中遇害了！”
杜铭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
路人男“备马！去宇文府！”
宇文慕恺的卧房内，血腥味尚未散去
尸体躺在卧房中央，四肢摆出一种奇特的姿势——双腿微分，脚尖踮起，双手握拳高举过顶，神情狰狞，仿佛在奋力踩踏什么
薛环蹲在尸体旁，仔细端详了半晌，眼神陡然一亮
薛环“这姿势……是踩鬼天王！”
路人男“踩鬼天王？”
杜铭皱眉
路人男“什么意思？”
薛环“长安城里有四座踩鬼天王雕像，皆是左脚踩鬼、双手高举的模样，与宇文大人的尸身姿势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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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030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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