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老旧墙体混合的霉味。
陈钰在一阵钝痛中醒来,额角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那是昨天被以金俊秀为首的几个大孩子推搡时,撞在粗糙水泥墙上留下的伤口。
身体各处也遍布着不显眼的青紫。
她躺在福利院大通铺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身边其他孩子深浅不一的呼吸和梦呓,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欺负。在过往无数个被模糊记忆包裹的“轮回”里,她大多选择了隐忍。
因为弱小,因为无人撑腰,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不该惹麻烦”。
但这一次,不同。
脑海中,那些属于“大明星陈钰”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浮上海面——聚光灯下的璀璨,粉丝疯狂的呐喊,成员们复杂交织的眼神……
更重要的是,那个纯白空间里,秩序化身冰冷的声音和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陈钰“我选择左边。”
她选择了回来,背负着所有记忆,在这最后一轮,搏一个生路。
既然温情、忍让、付出真心,最终换来的可能是背叛和毁灭。
那么,这一世,她为何还要遵循那些无用的“善良”准则?
一种冰冷彻骨的东西,缓缓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取代了以往的恐惧和委屈。
那是一种极致的清醒和利己主义。
她不再是那个渴望关爱、逆来顺受的小可怜。
她是陈钰,是经历过辉煌与崩塌,见识过人心最暖与最冷的陈钰。
福利院,不过是她的第一个试炼场。
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任何阻碍她的人,都将被清除。任何可利用的资源,都将被榨取。
她摸了摸额角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相符的、冰冷的弧度。
陈钰并没有带着伤痕去找保育员哭诉。
她知道,那种廉价的同情最多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呵斥,甚至会招致更隐蔽的报复。
她要的,是彻底解决麻烦。
她开始仔细观察。她发现保育员张阿姨是个有点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最讨厌脏乱和秩序被破坏。而院长,则极其看重外界对福利院的评价和偶尔前来视察的“爱心人士”的看法。
机会很快来了。
周末,有一家本地企业要来福利院进行“爱心捐赠”,还会带来记者拍照。
这是福利院的“大事”,院长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强调纪律和卫生。
陈钰不动声色。她利用课余时间在福利院的小图书馆帮忙整理书,悄悄“借”了几本关于儿童心理学和轻微毒物辨识的书籍。
捐赠日前一天,陈钰趁着帮厨房阿姨搬菜的机会,偷偷藏起一小块有些腐烂迹象的土豆和几颗看起来不太新鲜的豆角。
晚上,等大部分孩子睡着后,她悄无声息地溜进公共洗漱间,那里有大家明天要穿的、统一清洗好的“最好”的衣服——一套略显陈旧但还算干净的运动服。
她找到属于金俊秀以及他的小跟班的那三套,用早就准备好的、沾了腐烂土豆汁液和一点点从发霉墙角刮下来的霉斑粉末的旧布条,非常隐蔽地、反复擦拭了衣服的腋下、领口等容易出汗的部位。
然后,她在第二天清晨,大家起床前,将那颗不太新鲜的豆角,揉搓出汁液,悄悄抹在了王强最爱穿的那双破旧球鞋的鞋带和内衬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起床,洗漱,穿上自己那套干净的衣服,甚至还对盯着她看的金俊秀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金俊秀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去。
捐赠活动开始了。企业代表和记者到场,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排排坐好,努力展现出最乖巧的一面。院长和保育员们脸上堆满了笑容。
活动进行到一半,互动游戏环节。金俊秀作为大孩子代表,被叫上去参与。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加上跑来跑去,很快就出了汗。
突然,他开始觉得身上发痒,尤其是腋下和脖子,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忍不住开始扭动、抓挠。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臭和某种腐烂霉变的怪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离他近的企业代表和记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微微后仰。
与此同时,坐在下面的李智恩和金明也开始觉得不舒服。
“哇——” 李智恩第一个没忍住,当众吐了出来,秽物的酸臭味瞬间弥漫开。
紧接着,金明也开始干呕,并尖叫着抓挠自己的手臂和脖子。
金俊秀在台上,又痒又慌,看着下面的混乱,脚下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怪味更加浓郁了。
场面一度失控。
院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铁青。企业代表和记者面露尴尬和不悦。保育员们手忙脚乱。
陈钰躲在人群后面,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害怕。
但没有人看到,她低垂的眼眸里,带着计划得逞的嘲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