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有点担心我们会对那些伤疤有什么反应。吉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拥抱他的时候可能比平时更用力些。或许她在想“好险”。而我们呢,年纪太小,还不太懂这些,只是那些伤疤让他看起来有点凶。其实他本不是那样的人,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温和又亲切。
“爸爸。”我咿咿呀呀地说着,用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过那些伤疤。我得小心点,因为我的动作还不太协调,生怕戳到他的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而且那时候我的语言能力还没发育好。鹿丸呢,差不多只是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他对什么事都差不多是这种反应。
鹿丸完全是个小懒虫,但和所有小孩子一样,也喜欢抱抱。幸好我对孩子们那些跑跑闹闹的游戏没什么兴趣,不然要想怂恿他一起玩,光是动员他就得花上比玩游戏本身还多的时间。
妈妈吉乃有个女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喜欢给我打扮,给我编辫子。我倒也不太介意,她眼光不错,选的大多是深色系,蓝色、绿色、红色,都很衬我的黑发和白皙皮肤。当然,我通常会偷穿鹿丸的裤子套在裙子里,她对此总是无奈地翻白眼。这里的服饰风格一开始我不太习惯,但慢慢也就适应了。贴身穿着网状衣物,乍一听像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可实际上却出奇地舒服。它看着像粗铁丝做的,其实是细而结实的金属丝外面裹了层黑布。这样一来,一是能防止金属反光,二是不会磨得皮肤难受。有些上衣还会加层衬里,要么是黑色,要么是肉色。
我不太喜欢那种七分裤,也不喜欢把裤脚缠在脚踝上的习惯,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实用,能防止裤子乱晃,虽说会让大腿看起来像气球。我也不喜欢露趾的忍者凉鞋,但还是决定适应,因为它同样很实用。鞋底宽大,纹路很深,几乎在任何地面都能牢牢抓地,鞋帮很高,能保护脚踝。露趾设计是为了防止出汗,只是不太保暖。幸好火之国气候温和。至于它们长得实在难看,那也只能忽略了。
我怀念高跟鞋的优雅,但鉴于木叶似乎还没听说过水泥铺路,或许不穿高跟鞋反而是好事。
早年我就注意到,父母走路时悄无声息。我是说,他们走进房间或走到我们身后时,会刻意发出声音,但对他们来说,这需要有意识地去做,得时刻留意才行。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半是技巧,一半是走路的习惯。我尽力模仿吉乃,鹿久就太厉害了,他那习惯性的慵懒站姿掩盖了他的方法,我学不来。
我跟在吉乃身后蹒跚学步,尽可能走得又轻又稳。鹿久觉得这事儿很有趣,“我的小猫爪。”他会笑着把我举起来。
后来我才学会了猫步术的查克拉运用技巧,但即便不用,在大多数地面上我也能走得几乎没声音。用上技巧时,有时我觉得自己不像个孩子,反倒像个幽灵。
严格来说,我们那个年纪还不算接受训练,但玩的很多游戏其实都暗藏深意。有几个我早就熟悉,比如翻绳、拍手游戏,还有很多则是为了锻炼手指灵活性和手眼协调能力。
从我们能自己站稳开始,吉乃每天早上都会带我们做热身拉伸。我觉得这有点像瑜伽,一个姿势接一个姿势,自然流畅。我们的身体能这么柔韧灵活,真是令人惊讶,有些动作在我前世的身体上根本做不到。以前我弯膝盖都够不到脚尖,现在手掌能完全贴在地上——向前弯腰能贴,向后弯腰也能贴。教我们的这套动作显然是专门给小孩设计的,还配了首歌帮助记住动作顺序。
当然,一边做动作一边唱歌,可没听起来那么容易。其实现在想想,那首歌也有点吓人。或许在忍者社会里,这也正常。
不过也不是总待在家里。这里的父母都不介意让孩子在街上跑。那些高耸杂乱的建筑和狭窄的小巷,成了玩追逐和捉迷藏的绝佳场所,当地人管这叫“忍者游戏”。我不太喜欢那些时候,同龄的孩子都觉得我很古怪。这种情况虽然随着时间会好转,但我得刻意重新学习如何与人相处,而不是自然而然地融入,这让我显得格格不入。你可能会觉得,我有一辈子的经验,应该更擅长社交才对,可我本来就不太合群,而且现在完全超出了舒适区。我以前学的那些社交规则,在这里像纸牌屋一样轰然崩塌。孩子们不会聊天气,也不在乎物价上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节目,没有流行音乐。木叶也没有全民追捧的体育运动。我们还没上学,连这个共同话题都没有。他们大多还不认字。我彻底懵了。
我更多时候是看着、听着,而不是说话,像个特别机灵的影子跟在鹿丸身后,除非别人问话,或者我确定自己说的话能被理解和接受,否则绝不吭声。
周围的人都嘲笑你,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了。那种羞耻感至今仍能感受到。或许我本该脸皮厚点,但就算是成年人,被一群孩子嘲笑,也会忍不住想哭。
就是在这样一场游戏里,我们认识了丁次。大家都以为,因为我们的父母是朋友,我们才认识的,其实不是。我们的父母可比这聪明多了。
他们知道,自己选择的朋友才能陪伴一生。
“你不能再跟我们玩忍者游戏了!”当丁次要求加入时,铃由比林抗议道。我们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俨然成了游戏的“头儿”。他脸颊上的紫色方块纹身表明他是铃一族的人。这个家族很少有人成为战斗忍者,大多专注于医疗忍术。
他们还以擅长音乐闻名,尤其是和他们家族同名的颂钵。
那些纹身看着很眼熟,我琢磨着是不是该认识有这种标记的人。然后突然想起来了,琳。卡卡西的队友琳,那个给他移植眼睛的医疗忍者,她也有这样的标记。我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她是自愿选择战斗岗位,还是战争迫使她不得不如此。
“为什么不能让我玩?”丁次委屈地问。
“因为你一跟我们玩,我们就输!”由比林反驳道。
“对,你太慢了。”他的死党渡边二郎跟着起哄。
丁次看起来伤心极了。
“喂,”鹿丸开口了,“没有他,两队人数就不均等了。这样多没意思,就像下将棋少了个棋子。”我心里有点感动,这就是我哥哥啊,他总为别人着想。丁次听到这话,脸上刚露出喜色,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垮了脸。
“但要是有个棋子完全没用,那也一样。”
“对,他说得对。”二郎附和道。
“这是我们队的事,少个人我们也不在乎。”
我咽了口唾沫,提议道:“我们可以交换,让他来我们队。”鹿丸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是惊讶我会提议,还是惊讶我居然在众人面前说话。他知道我跟人交流时有多不自在。
由比林嗤笑一声:“你是个女生,我们队不要女生。赶紧开始吧!”
“行吧,既然你们不介意,那就这样吧。”另一个人嘟囔着,不耐烦地四处张望。他们才不管谁玩,只要能开始就行。
“好,就这么定了!”由比林得意地笑了,为自己赢了这场争论而高兴,“这次我们肯定赢。”
丁次低下头,拖着脚步走开了。我眼角余光瞥见他停下来,从蜘蛛网里救出了一只蝴蝶。
“你们先玩,”鹿丸望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说,“我马上回来。”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跟他走,还是照他说的做。要是鹿丸不在,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兴致玩了。可另一方面,他要是去找丁次,我不在或许更好。毕竟,他们俩后来成了最好的朋友。要是因为我破坏了他们的友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回到游戏中。
鹿丸并没有“马上回来”。游戏结束,孩子们都散了,我只好去找他。凭着查克拉感应,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就算没有查克拉,我也知道他在哪儿——他最喜欢看云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看见鹿丸和丁次躺在长凳上,旁边还有个男人,想必是丁次的爸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我在一旁徘徊,不知道该过去还是退回去,这时鹿丸抬头招手让我过去。
“这是我妹妹,”他对丁次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她有点麻烦,但我得照顾她。”
我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地面。这开场白可真够可以的。不过我也不生气,因为鹿丸觉得几乎所有事都“麻烦”。“你好。”
“你好。”丁次也怯生生地回了一句,然后递过他的零食,“要吃薯片吗?”
友谊就这样诞生了。
我不能说自己跟丁次像鹿丸跟他那么亲近,他们俩就是特别投缘。但我几乎总跟他们待在一起,他们俩也从没让我觉得自己多余或被排斥。正因为如此,我一直把他当作最亲近的朋友之一。
没过多久,我们就该上学了。忍者学校通常五岁入学,但入学要求不那么严格。天才儿童可以更早入学毕业,只要觉得合适,年纪再小也能上,不过后来规定开始收紧了。与云隐的战争陷入了某种僵局,或者说冷战。气氛明显很紧张,但已经不再正面交战了。人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期盼和平,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花更多时间训练孩子。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会和鹿丸一起去忍者学校。倒不是说我特别想当忍者(尽管得承认,生在忍者家族,我也难免会动心),而是我和鹿丸一直形影不离,从没想过上学这件事会有什么不同。
“志加子,宝贝,”一天早上,我帮妈妈洗完早餐碗后,她开口了。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在厨房帮她忙活的。我以前厨艺不好,而且那时候的厨具都是为了方便快捷设计的。在真正需要做饭之前,先学会打理厨房,这是我想做的事。“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们去小学帮你办入学手续。”
“小学……?”我愣住了。小学,也就是普通平民上的学校。奈良家的人去那儿,这太少见了。就算族里有人不当忍者,通常也会去忍者学校。“我……不去忍者学校吗?”
“哦,亲爱的。”她表情柔和下来,让我坐在桌旁,然后清楚地解释说,我小时候他们带我去医院,医生诊断我有查克拉过敏症,这意味着我永远无法使用查克拉,也永远成不了忍者。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事,心里一片混乱。我明明一直在用查克拉啊。虽然没用到忍术那么明显的程度,毕竟查克拉量不够,但我能让自己粘在物体表面,能制造查克拉线和光亮,还有很多从书里看到或自己发明的查克拉控制练习,我都做过。
“可是……鹿丸要去啊。”我懵了,抓住第一个想到的理由反驳。过了一会儿我才理清思路,意识到我知道的和别人“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我内心的认知和外部世界出现了偏差。这让我很不安,可能比我该有的反应更强烈。
“我知道。”妈妈同情地说,“但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没有哥哥跟着,自己交些朋友,不好吗?”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完美的机会,可以避开当忍者的危险。这很诱人。就算我之前决定要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点什么……这依然很诱人。
可是,鹿丸是我哥哥,丁次是我朋友。我知道木叶十二小强在故事里是角色,但我是真心喜欢他们。我不能抛下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想去忍者学校。”我坚定地说,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这次人生)第一次如此斩钉截铁。妈妈看起来惊讶极了。
“志加子。”她叹了口气,“你学不会他们教的东西,也毕不了业的。”
“我想去。求你了,”我咽了口唾沫,“就算不能用查克拉,我也会努力学其他所有东西的。”我很确定自己能用查克拉,但她的话还是让我有点动摇。或许我做的那些和别人说的不一样?或许……
“好吧,”她终于妥协了,“等你爸爸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想法。”
这虽然不是“好的,你可以去”,但也差不多了。爸爸向来随遇而安,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反对。忍者学校教的内容涵盖了普通小学的所有课程,甚至更多,所以要说普通小学对我更好,这理由站不住脚,除非是觉得我永远毕不了业。或许他们也担心,不能用查克拉会严重打击我的自尊心,但忍者向来不娇惯孩子。他们大多认为“受点挫折,自然就知道哪里做错了”。
我心里又困惑又莫名难过,出门去找鹿丸和丁次。鹿丸像往常一样在看云,我躺在他身边,蜷在他怀里。
“怎么了?”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吸了吸鼻子,想过不告诉他,但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今晚多半也会知道,说不定还能想出更多理由说服爸妈。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忍者学校了。”我说。
“什么?”丁次惊叫起来,手里的薯片袋都掉了,“为什么啊?”
“他们觉得我不能用查克拉,”我皱着鼻子说,“医院的医生好像在我小时候诊断我有过敏症。”
鹿丸在脑子里琢磨着这个新消息,皱起眉头:“可你明明能用啊,我见过你弄出光来。”
我点点头。以前做噩梦后,我有时会溜出房间去找他。摸黑走路总撞到东西,后来就学会用查克拉在手上制造光亮了。不过我没意识到他居然知道。
“你跟他们说了吗?”
我眨了眨眼,然后叹了口气:“没有?”我真傻。我一直避免炫耀自己的能力,就怕被当成“天才”,那可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本该告诉他们我能用查克拉啊。
“好吧,”我下定决心,“要是他们问,我就展示给他们看。当个天才也比被排除在外强。”
不过最后也没到那一步。正如我预料的,爸爸不反对我和鹿丸一起去忍者学校。就这样,我们登记了,夏末的时候就要去忍者学校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