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城国的宫前郡,最热闹的是“银匠巷”。秦越的铺子就在巷尾,门楣上挂着块旧木牌,写着“秦记”,字是他爹写的,笔锋里带着股倔劲。
秦越打银有个规矩:不做镀金的活,不刻假纹样。有回吏部侍郎家的管家来,要他给小姐打支凤钗,说“镀层金就行,看着贵气”,被他赶了出去。“银是银,金是金,混不得。”他擦着錾子,声音硬得像铁块。
这日傍晚,巷口来了辆青布马车,下来个穿素衣的姑娘,手里攥着块旧银锭。“先生能帮我打支簪子吗?要刻‘守拙’二字。”姑娘眉眼清秀,却带着病容。
秦越接过银锭,见上面有个小小的“苏”字,认得——是三年前搬走的苏绣娘的标记。苏绣娘当年在巷口绣帕子,总说“针脚要实,人心才安”,后来染了咳症,去了南边。
他连夜打簪子,錾子在银坯上走得稳,“守拙”二字刻得深,边缘却磨得圆润,怕硌着人。次日姑娘来取,见簪子上还缠着圈细红绳,愣了愣。“你娘说过,红绳避灾。”秦越挠挠头,从柜台下摸出包蜜饯,“南边的枇杷膏,治咳的,我托人捎的。”
姑娘红了眼,从袖里摸出个绣帕,上面绣着银匠巷的街景,针脚密得不透光。“我娘说,秦大叔的银活,像巷口的老槐树,看着笨,根扎得深。”
后来才知,那姑娘是新入宫的采女,却没把银簪换成金的。宫前郡的人都说,秦记的银簪,比宫里的金饰亮——亮的不是光,是那点不肯糊弄的实在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