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陈锋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用力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脸颊,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整个空间。雪人、红围巾、齿轮、左手力的方向、高大的脚印……还有沈翊那句“仪式感”。纷乱的线索碎片在脑中飞速碰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最终钉在沈翊后背上那行印着“法医中心”的蓝色字体上。
这家伙……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但陈锋心底深处,那属于猎手的直觉却在隐隐躁动——这案子背后,藏着的东西,恐怕比眼前这个诡异的雪人,要复杂冰冷得多。而这石头一样的法医,或许,是撬开这冰壳的关键。他压下所有的不快,沉声对林薇道:“通知队里,把近三个月所有失踪年轻女性的卷宗,尤其是涉及手工、机械相关背景或爱好的,全部筛一遍!重点查这个围巾,还有齿轮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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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的空气是恒定的低温,混合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那挥之不去的、冰冷刺鼻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入者的肺叶上。惨白的无影灯打在中间的不锈钢解剖台上,光线冰冷而均匀,不留任何阴影,也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沈翊穿着深绿色的手术服,外面罩着一次性无菌塑料围裙,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专注而毫无波澜的琥珀色眼睛。他的动作精准、利落,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手术刀锋利的刃口划过冰冷的皮肤,分离组织,暴露出内部的结构,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
陈锋站在隔离玻璃窗外,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脸色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没怎么合眼。解剖室内的景象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但每一次看,胃里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翻腾。他强迫自己盯着沈翊的动作,不是为了学习,而是想从那张被护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可惜,什么都没有。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观察、测量和记录。
门被无声地推开,林薇拿着一份文件夹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同样凝重。她看了一眼解剖室内,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和声音:“头儿,沈法医那边有发现?”
陈锋没回头,目光依旧锁在沈翊沾着血污和生理组织液的手套上:“他嘴巴比保险柜还紧。只说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死因机械性窒息,颈部勒痕符合绳索快速收紧的特征,舌骨骨折确认是左手施力。胃内容物检测显示最后一餐是……呃,高级西餐,红酒鹅肝之类的。”
“有钱人?”林薇皱眉,“受害者身份刚确认,刘雅婷,27岁,自由插画师,独居,社交圈相对简单,经济状况中等,不太像能经常消费那种地方的人。”
“约会对象。”陈锋吐出三个字,眼神锐利起来,“查她昨晚的通话记录、社交软件、信用卡账单。重点排查有经济实力、可能带她去高级餐厅的男性,特别是……左撇子。”
林薇快速记录着:“明白。还有,技术科那边对齿轮和蓝色纤维的初步报告出来了。”她翻开文件夹,“那个黄铜齿轮,是定制件,非常精密,属于某种小型机械装置的核心部件,市面上买不到,需要专门订制或者有加工能力的人自己制作。蓝色纤维初步分析是某种合成工装布料,耐磨,常见于维修工、机械师或者模型爱好者。”
“机械……”陈锋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下意识地又投向解剖室。沈翊似乎完成了胸腔的检查,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细致地检查着死者的双手指甲缝。陈锋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