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法医!”陈锋忍不住敲了敲厚厚的隔离玻璃窗,声音透过通话器传进去,“指甲缝!有没有异常?除了那个齿轮!”
沈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护目镜后的视线似乎瞥了陈锋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更凑近了一些,拿起一把细小的刮勺,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处,极其小心地刮取着。片刻后,他用镊子夹起刮取物,凑到解剖台上方的放大镜光源下仔细观察。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沈翊直起身,走到通话器前,按下了按钮。他的声音透过口罩和通话器,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右手食指指甲缝内,发现微量深蓝色油漆碎屑。与死者衣物及现场发现的蓝色纤维颜色不一致。已取样送检。”
深蓝色油漆!
陈锋和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又一个指向性物证!
“还有,”沈翊的声音继续传来,毫无起伏,“死者下唇内侧黏膜,发现一处极其细微的撕裂伤,新旧程度与死亡时间接近。形态……符合被某种硬物强行撬开齿列时造成的损伤。”
强行撬开嘴?陈锋的眉头紧紧锁起。凶手想干什么?喂食?塞东西?还是……某种变态的仪式?
“知道了,谢了沈法医。”陈锋压下心头的疑虑,对着通话器说道,语气比第一次见面时缓和了不少,尽管依旧没什么温度。
沈翊没有回应,只是转身,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仿佛刚才的发现不过是流程中的普通一环。
---
“钟表匠”——专案组内部给这个幽灵般的连环杀手起的代号,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每一个参战警员的心头。距离刘雅婷的“雪人”案不到三周,第二声丧钟在城西一处早已被遗忘、破败不堪的老式筒子楼天台上敲响。
这次没有雪,只有城市边缘永远灰蒙蒙的天空和呼啸而过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风。
死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叫张海,一个落魄的钳工,曾经在国营机械厂风光过,下岗后酗酒,脾气暴躁,邻里口碑极差。他的死状,比“雪人”更透着一股冰冷、机械的残酷。
他被发现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强行塞进天台角落里一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大型老式工业排风扇的扇叶框架里。扇叶早已被拆除,只剩下一个圆形的金属骨架,直径刚好能容下一个蜷缩的成年人。张海的头颅被几根粗铁丝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角度,死死地固定在扇叶框架中心原本安装轴承的位置。他的四肢被同样用粗铁丝,以模仿时钟指针的姿态,强行扭曲、固定在金属骨架上——右臂笔直地指向三点方向,左腿扭曲地指向九点方向,整个人像被钉死在了一个巨大、生锈的时钟表盘上,成为了一根丑陋的“时针”和一根变形的“分针”。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他大张的、因痛苦和窒息而扭曲的口中,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废弃钟表齿轮,黄铜的、钢制的,沾满了唾液和血沫,堵得严严实实,无声地诉说着凶手那令人作呕的“匠心”。
现场被先期赶到的技术队用警戒线封锁着。陈锋带着林薇等人赶到时,沈翊已经在了。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蓝色防护服,蹲在排风扇骨架旁边,正用一个强光手电仔细照射着死者被固定在“三点”方向的右手臂,尤其是手腕被粗铁丝缠绕的位置。他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勘查箱,里面除了常规工具,还多了一些专门对付金属痕迹的试剂和提取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