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归案

整个礼堂瞬间乱成一团！刚才还沉浸在庆功喜悦中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顶头上司的怒吼惊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几个反应快的刑警下意识地冲向各个出口。

就在这时，陈锋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他看也没看，几乎是凭着本能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狠狠划开接听。

“喂？！”他的声音嘶哑。

电话那头，传来沈翊冰冷、急促，却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声音，背景似乎有风声呼啸：“陈锋！地下停车场！B区！他的车刚启动！宾利慕尚！深蓝色！拦住他！”

沈翊！

陈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回应，身体已经像炮弹一样朝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消防通道猛冲过去！他用肩膀狠狠撞开沉重的防火门，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也浑然不觉。

阴暗、空旷、充斥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地下停车场。惨白的灯光在水泥柱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引擎低沉的咆哮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一种危险的躁动，从一个方向传来。

陈锋循声狂奔，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回响。转过一排承重柱，刺目的车灯骤然射来，晃得他眼前一花！

一辆线条优雅流畅、宛如深海巨兽的深蓝色宾利慕尚，正像一头发怒的钢铁猛兽，咆哮着从车位里倒冲出来！驾驶座上，周振国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和煦儒雅，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死死盯着挡在前方的陈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脚下油门在轰鸣！

“周振国！停车！”陈锋厉声嘶吼，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配枪！冰冷的金属枪身瞬间填满了掌心，带来一丝残酷的镇定。他双手持枪，身体微躬，枪口稳稳地指向驾驶室，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上，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锁定目标！

宾利没有减速，反而发出一声更加暴烈的轰鸣，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庞大的车身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气势，朝着陈锋猛冲过来！车灯的光柱将陈锋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孤注一掷的剪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的水泥柱阴影里猛地扑出！动作快如闪电！

是沈翊！

他不知何时抄近路赶到了这里！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沉重的废弃汽车轮胎撬棍！

在宾利即将撞上陈锋的瞬间，沈翊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那沉重的尖端，狠狠捅向了宾利左前轮！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和橡胶撕裂的爆响！

宾利高速旋转的左前轮被撬棍硬生生别住！巨大的冲击力让撬棍瞬间脱手飞出！沈翊整个人也被那股巨力带得狠狠摔向旁边的水泥柱！

与此同时，失控的宾利猛地向左前方一歪！车头失控地撞向旁边的承重柱！

“轰——！！！”

剧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深蓝色的引擎盖瞬间扭曲变形，高高翘起！安全气囊爆开，白色的粉末弥漫开来！前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

巨大的冲击力让驾驶室里的周振国猛地向前栽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椅，额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瞬间涌出。

陈锋在沈翊扑出的瞬间已经向侧面扑倒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失控车辆的撞击范围。他迅速起身，枪口依旧死死锁定驾驶室，一步步逼近那辆冒着白烟、车头变形的宾利。

驾驶室内，周振国被撞得晕头转向，满脸是血。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枪口后面，陈锋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眸。周振国的脸上瞬间掠过极致的惊恐和怨毒，他猛地低头，似乎想去掏什么东西！

“别动！周振国！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立刻！”陈锋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再动一下，我开枪了！”

周振国掏枪的动作僵住了。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看着车外持枪瞄准他的陈锋，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沈翊，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疯狂和嘲弄的笑容。

“陈锋……嘿嘿……”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血沫，“你赢了……？你以为……结束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锋，那眼神像是毒蛇的信子，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你……猜猜看……杨老头……临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嘿嘿……嘿嘿嘿……”

他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一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变态的炫耀意味，从自己染血的警服上衣内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的物证袋。

袋子里面，赫然是两枚染血的、边缘带着撕裂痕迹的……警徽碎片！

冰冷的不锈钢碎片，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森然的光泽。其中一枚碎片上，还粘连着一小块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的……人体组织！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起了第三个受害者——杨教授！法医的初步报告提到过，受害者双眼被残忍地剜去……

难道……

周振国欣赏着陈锋瞬间剧变的脸色，笑得更加癫狂和得意，沾血的牙齿露了出来：“……我给他……装上了……最完美的‘眼睛’！让他……好好看看……他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警徽！嘿嘿……哈哈哈……呃！”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

因为一支冰冷的枪管，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狠狠地、用力地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穿他的颅骨！

陈锋不知何时已经闪电般冲到了驾驶室旁，用枪口死死抵住了周振国的头！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杀意！握着枪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杂种……”陈锋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低沉，带着毁灭性的风暴，“我他妈毙了你！！”

扳机上的手指，因巨大的力量而微微泛白，压下了第一道火！

停车场死寂一片。只有宾利引擎盖下受损零件发出的滋滋漏气声，以及陈锋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枪口传来的坚硬触感，抵着周振国太阳穴那令人作呕的温热，还有眼前那袋子里染血的警徽碎片……所有的愤怒、憎恶、以及为杨教授、为所有受害者所感受到的锥心之痛，都在这一刻化为一股狂暴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狠狠冲撞着他的理智堤坝！

扳机压下了第一道火，那细微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陈锋！”

一声嘶哑的厉喝猛地炸响！

是沈翊！他挣扎着从地上半撑起身子，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刚才撞击水泥柱时受了伤。额角擦破了一大片，鲜血混着灰尘蜿蜒而下，糊住了他半边脸颊，却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血色和污迹的映衬下，亮得惊人，像燃烧的冰！

“放下枪！”沈翊的声音因为疼痛和焦急而撕裂，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死死钉在陈锋紧绷的神经上，“看着我！陈锋！看着我！”

陈锋赤红的眼珠猛地转向他，那眼神狂暴得如同失控的凶兽，充满了血丝和毁灭欲。

沈翊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铁：“他是杂种！他该死一万次！但你不能开枪！陈锋！你是警察！！”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在空旷的停车场激起回响。

“看看你身上的警徽！”沈翊的目光死死锁住陈锋胸口那枚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亮的徽章，又猛地指向周振国手中那个装着染血碎片的物证袋，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愤怒，“看看杨教授‘看’到的东西！你想让这杂种的血，玷污它吗？！你想让他用这种方式，拉着你、拉着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吗？！你想让他的脏血，溅在杨教授用命守护的警徽上吗？！”

“警察的枪口，永远只能指向罪犯！而不是沦为私刑的工具！陈锋！想想你是谁！！”

沈翊的吼声，像一柄裹挟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在陈锋被怒火烧得滚烫的理智上！那句“警察的枪口，永远只能指向罪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狂暴的黑暗！

陈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抵着周振国太阳穴的枪口，因为那巨大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挣扎而微微晃动。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咬破了嘴唇。赤红的眼睛里，狂暴的杀意和另一种更沉重的、属于警察的职责和信念在疯狂地撕扯、拉锯！

周振国被他用枪死死顶着，感受着那枪口的颤抖和身后男人如同火山爆发前压抑的喘息，脸上那疯狂得意的笑容终于僵住了，变成了真正的、面对死亡的恐惧。他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陈锋那只紧握着枪、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第一道火。

压在扳机上的食指，一点一点地，向上抬起。

那细微的机械复位声，在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依旧用枪指着周振国的头，但眼神里那毁灭一切的赤红风暴，正在艰难地、一点点地褪去，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属于执法者的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贯穿肺腑。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耗尽全身力气的、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着警务通吼道：

“指挥中心！地下停车场B区！目标周振国已控制！重复！目标周振国已控制！请求支援！立刻！！”

吼完这一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但持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他没有再看周振国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而是转过头，目光穿过弥漫的白色气囊粉末和淡淡的血腥气，看向了不远处半跪在地上、满脸血污却目光灼灼的沈翊。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陈锋眼中的狂暴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沈翊的眼神则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雪后的冰原，疲惫、疼痛，深处却有着劫后重生的、微弱却坚定的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迅速淹没了地下停车场。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防弹盾牌碰撞的声响纷至沓来。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昏暗，交织晃动，最终定格在变形冒烟的宾利和持枪屹立的陈锋身上。

“不许动！警察！”

“放下武器！”

后续赶到的警员如临大敌，枪口瞬间将驾驶室包围。当他们看清驾驶室里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周振国，以及陈锋手中那稳稳指向他的枪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陈队！这……”带队的刑警中队长声音都变了调。

“疑犯周振国，涉嫌多起谋杀，拘捕袭警，危险等级极高！”陈锋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沉稳，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铐起来！小心！他可能有武器！”他依旧保持着瞄准姿势，直到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用防爆叉死死别住车门，迅速而专业地将瘫软如泥、面如死灰的周振国从驾驶室里拖出来，反剪双臂，戴上沉重的手铐和脚镣。

直到周振国被彻底制服、押走，那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液般最后剐过陈锋的脸，陈锋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猛地一松。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踉跄了一步，手中的枪差点脱手。他反手将枪插回枪套，动作有些僵硬。

“头儿！”林薇带着哭腔冲了过来，脸上泪痕未干，看到陈锋没事，又看到不远处满脸是血的沈翊，更是吓得手足无措。

陈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急切地搜寻着那个身影。

沈翊已经被赶来的医护人员围住，正在做初步检查。他拒绝了搀扶，自己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他抬起头，隔着忙碌的人群，再次与陈锋的目光相遇。

这一次，沈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冰原般的冷硬，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无需言喻的疲惫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察的暖意。他对着陈锋的方向，几不可查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陈锋心头那块压得他几乎窒息的重石，终于轰然落地。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带着血腥、尘埃和硝烟的味道，也带着一种跨越生死后的疲惫与释然。他也对着沈翊，重重地点了点头。

喧嚣的警笛，晃眼的手电光，嘈杂的人声……这一刻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两颗在黑暗中并肩跋涉、历经生死考验、终于撕破伪善击碎恶魔的灵魂，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隔着硝烟与血色，完成了属于他们的、无声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