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雾气顺着通风管道发出蛇吐信子般的嘶嘶声，木屋里突然降温，油灯火苗缩成幽蓝的一点。吴邪感到张起灵的手指在他后颈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更深层的生理应激——就像他见过的那些濒临暴走的凶物。
"终末之契......"这苍老的声音又从吴邪喉咙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青铜器氧化的铁锈味，"庚子年七月十六日，吴邪以血为引，青铜心醒......"
胖子跌坐在地，肥脸煞白："他娘的老吴你中邪了？别说胡话！"
解雨臣突然抓住吴邪手腕，对方脉搏跳得像擂鼓，指甲缝里的黑血渗进掌心纹路，烫得他猛地甩开："不是他在说话！是共生体借他的嗓子——"话音未落，通风管突然传来爆炸声，黑色雾气裹着火星喷涌而出，在地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形。
"借？"那团雾冷笑出声，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他本就是容器。"
吴邪眼前炸开万道金光，童年落水时的窒息感突然攫住他。那年三叔把他从河里捞上来，怀里死死抱着个锦盒，回家路上反复念叨："千万不能打开，记住了天真......"盒面上歪歪扭扭刻着的，正是照片里那个婴儿脖子上的半块玉坠图案。
"咳——"张起灵突然拽住吴邪后领将他扯开，指尖血纹已经褪成死灰。黑色雾气扑到刚才吴邪站立的位置，在地板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下面暗格里泛黄的卷宗袋。封皮上"1984年长白山生物考察队"几个字被血水泡得发胀。
"小哥！"吴邪刚要去扶，张起灵突然屈膝跪地，咳得像要把肺咳出来。黑血顺着他的指缝流进卷宗袋裂缝，那些沾血的纸张竟自动翻页，照片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盘踞着极小的青铜铃铛图案。
胖子操起工兵铲劈向黑雾："他娘的妖孽！"铁铲穿雾而过，反倒被借力甩出去，砸在铁皮柜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更多照片从柜顶缝隙掉落，全是不同时期不同地点的合影，每张照片角落都站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影，脖颈处鳞片若隐若现。
解雨臣撕下衬衫缠住手掌，血滴滴在羊皮卷上："共生体需要载体！1984年实验失败，它现在要重新完成终末之契！"地图上的神经网络突然红光闪烁，所有线条都指向张起灵锁骨处那个正在消散的血纹。
吴邪突然想起三叔日记本里被涂鸦的那页："共生而非寄生，它需要双生载体才能完成形态稳定——麒麟血唤醒，吴山居血脉承载......"日记本最后夹着张被撕下来的笔记，上面只有四个字："七月十五"。
"找到了！"胖子扑到卷宗袋前，抽出张泛黄的军令状，照片里穿中山装的男人搂着三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青铜门前，男孩眉心有个极淡的朱砂印记，形状和张起灵刚才画在他额头上的血符一模一样。
黑色雾气突然发出尖锐嘶鸣，吴邪感到后颈那块月牙形疤痕像被烙铁烫过。他摸出手机——明明关机三天，此刻屏幕却亮着，显示着十年前西沙墓的日期，相册自动播放着从未见过的照片：三叔抱着婴儿站在七星鲁王宫前，陈文锦在蛇沼鬼城给青铜心脏消毒，还有张起灵坐在疗养院病床上，膝盖上放着个和照片里同款的锦盒......
"原来我们早就在局里了。"吴邪笑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血色，"胖爷，小花，他一直在保护的不是我......"
张起灵突然抓住吴邪手腕，将他拽到铁皮柜前。柜子玻璃倒影里，吴邪惊讶地发现自己额头的血符正发出红光，后颈疤痕处浮现出半块玉坠形状的印记，和照片里婴儿佩戴的那半严丝合缝。
黑色雾气猛地扑来，却在接触到血符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叫。吴邪脑中某根弦突然绷紧，无数画面倒涌而回：二十年前疗养院地下室，他躲在通风管道里看见的青铜心脏；十五岁那年故宫角楼，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塞给他半块巧克力，掌心触感冰凉如雪；还有三年前雨村那个暴雨夜，小哥突然攥着他的手喃喃："还剩三个月......"
卷宗袋里突然滑出枚青铜令牌，落在张起灵沾满黑血的掌心里。令牌上"守陵人"三个字突然发出金光，胖子手里的工兵铲无端端震颤，解雨臣的耳钉叮叮作响，所有金属制品都在共鸣。
"七月十五......"吴邪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却带着奇怪的空灵感，"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类似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爬进来。张起灵突然将青铜令牌塞进吴邪衬衫口袋，反手扯开黑金古刀的布条。雾气状的共生体显出惊恐，仓皇后退撞在墙上，竟硬生生融了进去。
"走。"张起灵言简意赅，却用了不容置疑的语气，指腹擦过吴邪额间血符时微微发烫，"去青铜门。"
铁皮柜突然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所有抽屉同时滑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泛黄文件。最底层抽屉里躺着件叠得整齐的靛蓝旗袍，领口别着支银簪，设计竟与吴邪奶奶压箱底那件一模一样。
胖子突然咒骂一声，吴邪转头看见他举着张合照发抖——照片里四男三女站在长白山瀑布前，最左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冲着镜头比剪刀手，胸前"霍"字军牌晃得刺眼。正是吴邪刚才在幻境里见过的那张，只是这时他看清了解雨臣站在女孩身后，右手搭在她肩上，无名指戴着枚蛇形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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