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把院子照得跟祭坛似的,那些青铜纹路在青砖上蠕动,活像无数条小蛇在钻来钻去。七个血字"长白山下雪了吗"在纹路正中跳动,颜色越来越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胖子腿上的黑发已经退了,但裤脚还在滋滋冒白烟。他一瘸一拐地挪到吴邪身边,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手还在抖:"他娘的,这啥玩意儿?青铜门的投影?"
吴邪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小哥抱起来。张起灵浑身烫得吓人,嘴唇干裂,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后颈的麒麟纹身变得异常清晰,鳞片仿佛都在动,闪着红光。最奇怪的是他掌心的伤口,那些渗出的血滴落在地上,居然让青铜纹路往后退了退,像怕烫似的。
"操!天真你看!"胖子突然把烟往地上一扔,指着小哥的手腕。
吴邪低头看去,只见小哥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黑色的印记,形状像只眼睛,瞳孔是个螺旋纹,跟之前在秦岭神树见过的蛇眉铜鱼有点像。印记边缘还在慢慢扩散,像墨水晕进了纸里。
"这是......"吴邪刚想问,就听见屋里传来吱呀一声。回头一看,胖子之前坐过的那张太师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那人穿件深蓝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脸。手里把玩着个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吴邪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小哥的黑金古刀鞘!刀还在供桌上插着,鞘怎么会跑到这人手里?
"你是谁?"吴邪把小哥往身后藏了藏,捡起地上的铁锹。胖子也抄起了家伙,一瘸一拐地站到他旁边。
那人笑了笑,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好久不见啊,小三爷。"
这称呼让吴邪头皮发麻。知道这个称呼的人不少,但用这种口气说出来的,屈指可数。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心脏骤停——不可能!那人明明已经死了!
"别紧张。"那人站起身,慢慢摘掉帽子。月光照在他脸上,左半边脸有几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看着像是被什么动物抓的。右半边脸却干干净净,嘴角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他妈......"胖子比吴邪先认出来,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霍秀秀她叔?霍道夫?你不是死在巴乃了吗?"
霍道夫耸耸肩,把玩着刀鞘:"托小三爷的福,命大。不过比起这个,你们不觉得该关心关心张家族长吗?"
吴邪把小哥抱得更紧了些:"是你搞的鬼?竹林里那东西,院子里这些纹路,都是你弄出来的?"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霍道夫笑了笑,把刀鞘扔过来,"物归原主。至于这些......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吧。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谁他妈跟你一条船!"胖子接住刀鞘,差点没扔过去砸他脸上,"少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道夫没理胖子,径直走到青铜纹路边缘,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长白山那边出事了。青铜门开了,不是张起灵开的。"
这句话像道雷劈在吴邪头顶。他猛地想起小哥从青铜门出来时说的话——"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就带着这个东西,来长白山接替我。"可现在离十年之约结束才过去不到一年。
"你说什么?"吴邪感觉自己声音都在抖,"青铜门怎么会开?"
"有人想得到里面的东西。"霍道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过他们失败了。现在整个长白山都被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气场里,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
胖子嗤笑一声:"关我们屁事?胖爷我现在只想在雨村养老,那些破事谁爱管谁管。"
霍道夫突然看向吴邪怀里的小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觉得张家人会让你们安稳养老吗?你们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就得担他们的事。"
"放你娘的屁!"胖子气得要冲过去,被吴邪一把拉住。
吴邪注意到霍道夫的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手指似乎在摩挲什么东西。而且他虽然在笑,但眼神深处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透着股紧张。这人不对劲。
"你来雨村到底想干什么?"吴邪盯着他,"别绕圈子。"
霍道夫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这个,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吴邪伸手接住,发现是个用老树皮做的哨子,上面刻着跟小哥手腕上一样的螺旋纹印记。哨子还带着体温,像是刚从霍道夫身上拿下来的。
"这是......"
"张海客给我的。"霍道夫打断他,"他让我转交。说是你们看到这个,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提到张海客,吴邪心里又是一沉。那家伙也是个麻烦人物,跟小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之前没少给他们添堵。
"他人呢?"
"不知道。"霍道夫摇摇头,"我们本来约好在杭州见面,但他没来。只留下这个哨子和一句话——'青铜门开,藏海花开,王墓现世,麒麟归来'。"
这十六个字像密码一样,听得吴邪一头雾水。但"藏海花"三个字让他心里一动——那是一种只在西藏雪山生长的花,小哥曾经跟他提过,说那种花能让人看到前世的记忆。
"这跟藏海花有什么关系?"
霍道夫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糟了!"
只见院子里的青铜纹路突然加速蠕动,血字"长白山下雪了吗"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七个完全不同的字:"它已经找到这里了"
与此同时,吴邪怀里的小哥突然抽搐了一下,后颈的麒麟纹身红光暴涨,几乎要从皮肤里跳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眼神血红,一把推开吴邪,朝着霍道夫扑过去!
"小心!"吴邪大喊一声。
霍道夫反应极快,一个后空翻躲开攻击。小哥扑了个空,落地时膝盖在青砖上一跪,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杀意,死死盯着霍道夫。
"他娘的这是咋了?"胖子赶紧想去拉小哥,却被吴邪拽住。
"别动!他不是小哥!"吴邪声音都变了。刚才小哥攻击的眼神,跟竹林里那个假货一模一样!
霍道夫从腰间掏出把短刀,刀尖对着小哥:"没想到侵蚀得这么快。看来你们确实没时间了。"
"到底怎么回事!"吴邪急了,看着小哥一步步走向霍道夫,后颈的麒麟纹身越来越红,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张起灵身上有两样东西,"霍道夫一边躲闪一边说,"一样是张家血脉,一样是守门人的诅咒。现在青铜门开了,诅咒被唤醒,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小哥突然加速,手指化爪抓向霍道夫喉咙。霍道夫侧身躲开,短刀划破小哥胳膊,留下一道血口。奇怪的是,流出来的血居然是黑色的,滴在地上腐蚀出滋滋响的小洞。
"天真!快吹哨子!"霍道夫大喊。
吴邪这才想起手里的树皮哨子,赶紧放到嘴边用力吹。哨声很尖,像是某种鸟类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听到哨声,小哥的动作突然停住,捂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不断抽搐。后颈的麒麟纹身红光渐渐褪去,眼睛里的血色也淡了些。
"管用了!"胖子惊喜道。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院子里的青铜纹路突然炸开,无数条黑色发丝从地下钻出来,像潮水般涌向四人!
"他娘的又来了!"胖子举起铁锹就拍。
霍道夫一把推开吴邪:"带张起灵走后门!顺着山路往上走,有个废弃的守林人小屋,张海客在那儿留了东西!"
"那你呢?"吴邪看着被黑发缠住脚踝的霍道夫,心里有点犹豫。虽然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毕竟是一条战线的。
"我自有办法脱身!"霍道夫朝他摆摆手,短刀划破自己掌心,用血在地上画了个符号,"记住,别回头!"
黑色发丝碰到那个血符,像是被烫到一样纷纷后退。趁着这个间隙,吴邪抱起恢复些神智的小哥,跟胖子一起冲进了后门。
刚出后门,小哥突然抓住吴邪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吴邪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疼得龇牙咧嘴:"小哥?你醒了?"
张起灵摇摇头,眼神还有点迷茫,但比刚才清醒多了。他指了指吴邪的后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的后颈怎么了?"吴邪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是光滑一片,没什么异常。
胖子在旁边催促:"别磨蹭了!赶紧跑!那玩意儿追上来了!"
身后传来霍道夫的惨叫声,接着是一阵轰鸣声,像是整座老宅都塌了。吴邪咬咬牙,不再犹豫,抱着小哥跟着胖子往山上跑。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重新变得清亮。山路两旁的树木像鬼影一样张牙舞爪,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
跑了不知道多久,胖子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天真你看!那是不是守林人小屋?"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间孤零零的木屋,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奇怪的是,在这种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点灯?
"不对劲。"吴邪把小哥放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霍道夫说这是废弃的小屋。"
"管他娘的废弃不废弃,"胖子累得直喘气,"胖爷我这老胳膊老腿可跑不动了,先去歇会儿再说。"
话音未落,木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
"有人!"胖子顿时来了精神,举起铁锹,"谁在那儿?"
那人影没说话,只是朝他们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进了屋。屋里的烛光摇曳了几下,似乎在邀请他们进去。
吴邪心里警觉起来。这深山老林的,突然出现个女人,怎么想怎么诡异。可看着靠在自己肩上、脸色越来越差的小哥,他又犹豫了。也许里面真的有张海客留下的东西,能救小哥的东西。
"去看看。"吴邪下定决心,扶着小哥往前走,"胖子你机灵点。"
胖子点点头,握紧铁锹走在前面。越靠近木屋,吴邪越觉得不对劲。这木屋看着不大,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跟小哥身上那种雪山松木的冷香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还混着点别的什么气味,甜甜的,像是某种花香。
走到门口的时候,吴邪突然想起来了——这是藏海花的味道!
"小心!"吴邪刚想提醒胖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轻笑,女人的声音酥酥麻麻的,勾得人心头发痒:"贵客临门,怎么不进来坐坐?"
胖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像着了魔似的抬脚就要往里走。吴邪赶紧拉住他:"胖子!醒醒!"
可胖子像是没听见一样,甩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了木屋。吴邪急了,刚想跟进去,小哥突然拉住他,指了指木屋的窗户。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人脸,眼睛嘴巴都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看着格外瘆人。那不正是他小时候在爷爷书房见过的人皮面具吗?
"不好!"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再想拉胖子已经来不及了。胖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屋里的烛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吴邪感觉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靠着小哥才勉强站住。
"天真!"胖子的惨叫声从屋里传来,听着痛苦又绝望。
吴邪想冲进去救胖子,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四肢渐渐僵硬。后颈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往下流,像是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更恐怖的是,手背上开始出现跟小哥后颈一样的麒麟鳞片,冰凉冰凉的,像是金属贴在了皮肤上。
"小......哥......"吴邪艰难地转头看向张起灵,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也闭上了眼睛,眉心出现一个红色的印记,跟之前那个假货手里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笛声,悠扬婉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吴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步步走向那间漆黑的木屋。
木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吴邪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还有那个酥麻的女声在他耳边低语:
"来吧,吴邪......这是你的宿命......"
他想反抗,却动弹不得。身体像着了魔似的,自动走进了木屋。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
黑暗中,吴邪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胸口贴着一张冰凉的脸,还有熟悉的雪山冷香。
"小哥?"吴邪惊喜道,挣扎着想看清对方的脸。
可那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在他耳边低语:"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吴邪感觉后颈的刺痛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像是泡在温水里。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只听见那悠扬的笛声,和小哥越来越近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