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迹里的破绽

竞赛成绩公布前三天，茱时微在物理课本里发现张陌生的便签。字迹娟秀，画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写着：“周六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带竞赛笔记来——万时砚。”

她捏着便签的指尖有点凉。万时砚从不喝咖啡，他总说苦，上次苏晓晓递给他的速溶咖啡，被他偷偷换成了茱时微的柠檬茶。而且他约人从不写便签，要么当面说，要么让赵磊传话，像只怕生的猫，从不用这么直白的方式。

早读课上，她偷瞄后排的万时砚。他正低头刷题，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和便签上那杯“热咖啡”格格不入。忽然想起昨天路过高二教室，听见林薇薇和同桌说：“放心，我模仿他的笔迹练了好久，保证看不出破绽。”

心猛地沉了沉。原来如此。

周六下午，茱时微还是去了图书馆。她想看看林薇薇到底要做什么，怀里揣着的不是竞赛笔记，是本刚借的诗集，封面上画着片空白的星空——像她此刻的心情，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

三楼靠窗的位置果然坐着人，却不是林薇薇，是万时砚。他面前摆着两本物理题册，旁边放着瓶柠檬茶，瓶盖拧得松松的，是她习惯的样子。看见她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亮，像被阳光照到的湖面：“你来了。”

茱时微的脚步顿在原地。不是林薇薇吗？

“赵磊说你可能会来。”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我妈寄了盒曲奇，黄油味的，你试试？”饼干盒上没印招财猫，是只简笔画的小猫，蹲在星轨上，像他笔记本里的风格。

她刚要坐下，身后传来脚步声。林薇薇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本竞赛笔记，看见他们时“呀”了一声：“时砚，你怎么在这？我收到你的便签，还以为……”

万时砚皱起眉：“我没给你写便签。”

“可这字迹……”林薇薇把便签递过来，上面的字迹确实和万时砚有几分像，只是弯钩处更圆润些，少了他笔锋里的硬气。

茱时微忽然明白了。林薇薇不仅模仿笔迹，还故意把时间地点透露给了两边——她想亲眼看见万时砚“失约”，好让自己坐实“被邀请”的假象。

“这不是我的字。”万时砚的声音很冷，“我约的是茱时微，上周就说了，要一起改竞赛错题。”他转头看向茱时微，目光软下来，“你收到我的便签了吗？画着两只小猫的那张。”

茱时微愣住了。她从没收到过。

林薇薇的脸瞬间白了，捏着便签的手微微发抖：“我……我没看见别的便签。”

“我夹在你物理书的第37页了。”万时砚看着茱时微，“上面写着‘图书馆见，带错题本’，还画了猎户座的星轨。”

第37页。茱时微猛地想起，那天发现陌生便签时，物理书正好翻开在第37页，夹着的两页纸被她一起抽了出来——原来林薇薇的便签，是故意压在他的便签上面的。

“看来是我搞错了。”林薇薇的声音有点虚，转身要走，却被万时砚叫住：“以后别再碰她的书。”

书架间的风带着旧书的味道，吹得书页沙沙响。万时砚把曲奇盒推到茱时微面前：“别生气，我应该亲自跟你说的。”

“我没生气。”她翻开诗集，忽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句——‘所有错位的相遇，都是为了更准地撞到彼此’。”

他凑过来看，肩膀不小心碰到她的，像图书馆窗外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那我们算撞到了吗？”他的声音很低，混着书页的气息，挠得人心尖发痒。

茱时微没回答，只是从诗集里抽出张便签，是她画的——两只小猫并排趴在星轨上，其中一只的尾巴，缠着另一只的爪子。

万时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便签，像碰着颗易碎的糖。窗外的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把所有错位的误会，都晒成了甜甜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