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时砚发现桌角的柠檬糖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他捏着糖纸转了两圈，玻璃纸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茱时微刚才看过来的眼神。指尖摸到糖纸内侧的铅笔字，他忽然想起天台的风——确实冷，吹得她的发梢都贴在脸颊上，早知道该把外套脱给她的。
他把糖塞进嘴里，柠檬的酸混着甜漫开来，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转头时，正对上茱时微看过来的目光，她慌忙低下头，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烤过的番茄。他忽然觉得，那些被林薇薇搅乱的心事，好像被这颗糖轻轻抚平了，连带着草稿纸上的电磁场示意图，都变得顺眼起来。
第二天早自习，林薇薇没来。赵磊从高二同学那打听来消息，说她被林馆长叫去训话了——流浪猫救助站的志愿者认出了照片，说那天是万时砚主动提出帮忙拍宣传照，林薇薇只是路过凑了个镜头。“听说她还偷换了你的竞赛笔记？”赵磊压低声音，“物理组老师查监控看见了，说要给她记过呢。”
万时砚没接话，只是把茱时微的物理错题本往她那边推了推。昨夜他熬夜改了错题，在每道题旁边画了小小的猫爪印，比上次的更圆钝些，像“辅助线”肉垫的形状。茱时微翻开时“呀”了一声，指尖戳在某道题的批注上：“这个解法比老师讲的简单！”
“你上次说步骤太绕。”他的声音很轻，却被前排的苏晓晓听见了，她突然回头，冲他们挤眉弄眼：“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猫爪式教学’吧？我看可以申请专利了！”
课间操时，广播里放着运动员进行曲。茱时微站在队伍里踢腿，目光不自觉往后飘——万时砚站在后排，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别着的猫形别针在阳光下闪了闪。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喧闹的操场中央撞在一起，像两颗短暂交汇的星。
她慌忙转头，却差点同手同脚，苏晓晓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姐妹，你的物理进步了，平衡感怎么还没跟上？”茱时微的脸腾地红了，踢出去的脚差点踩空，幸好后面传来轻轻的一声“小心”，是万时砚的声音，混着风声，刚好落进她耳朵里。
中午去食堂打饭，茱时微刚要伸手拿最后一份糖醋小排，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抬头看见林薇薇站在面前，脸色苍白：“我跟你道歉。”她的声音很闷，“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造谣，也不该偷换你的笔记。”
茱时微愣了愣，刚要说“没关系”，就看见万时砚端着餐盘走过来，往她碗里夹了块小排：“食堂阿姨说这份是留给你的，你昨天说想吃。”他没看林薇薇，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番茄炒蛋拨了一半给她，“多吃点，下午有体能测试。”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收回了，转身时脚步有点沉。苏晓晓凑过来，咬着筷子说：“其实她刚才去找万时砚道歉，被怼了句‘以后别再碰她的东西’，啧啧，护食呢这是。”
体能测试的800米跑道上，茱时微跑第二圈时又开始喘。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万时砚跑到她旁边，速度放慢到和她一致，白色运动鞋和她的粉色帆布鞋在塑胶跑道上踏出相同的节奏。“三步一吸，记得吗？”他的声音混着喘息，和第一次在操场陪她练习时一模一样。
她点点头，跟着他的节奏调整呼吸，忽然发现他的左手一直攥着拳头，像握着什么易碎的东西。想起天台那天他说的话，她忽然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的手猛地一颤，却没躲开，反而慢慢松开了拳头，任由她的指尖蹭过他的掌心，像两只终于敢靠近的小猫。
冲过终点线时，两人一起停了下来，喘得说不出话。苏晓晓举着水瓶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拍下来了！你们冲线的瞬间，影子是连在一起的！”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的两个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像被阳光熔成了一体。
茱时微看着照片，忽然想起万时砚钥匙串上的猫形挂坠，想起他笔记本里的猫爪辅助线，想起“猫爪窝”木牌上并排的小猫。原来有些羁绊，早就借着猫的模样，悄悄缠在了一起。
晚自习结束后，万时砚送茱时微回宿舍。走到香樟树下时，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果，和上次的柠檬糖不一样，透明包装纸上画着两只小猫，正并排躺在星轨上。
“这是……”
“橘子味的。”他的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粉，“赵磊说，上次的柠檬糖太酸了。”
茱时微剥开糖纸，橘子的甜混着淡淡的奶香漫开来。她忽然想起物理老师说的“默契”，原来不是解题步骤的相似，而是他总能懂她没说出口的喜好，像懂那些藏在猫爪印里的温柔。
“明天早上，”她咬着糖说，声音有点含混，“一起去喂猫吗？”
万时砚的眼睛亮了亮，像落满了星星：“好。”
夜风掀起他的校服外套，茱时微看见他钥匙串上的毛线小猫，粉色耳朵尖上沾着片香樟叶，像别了枚小小的勋章。远处的宿舍楼上，苏晓晓正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在黑暗里亮了一下，像为这没说出口的约定，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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