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时,我在尘封的储物箱底部发现了那个小木雕。两只歪歪扭扭的手牵在一起,底部刻着"永远在一起"四个字,落款是"轩"。木头已经泛黄,字迹边缘被磨得圆润,像是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十二岁的宋亚轩把这玩意儿塞给我时,我们正坐在老槐树的枝丫上,晃荡着腿分享一包辣条。那天是他转学去北京前的最后一天,我憋着眼泪不肯说话,他就用美术课剩下的木料刻了这个丑东西。
"等我当了大明星回来娶你。"他信誓旦旦地说,辣条的味道随着呼吸喷在我脸上。
"谁要嫁给你!"我红着脸把木雕扔还给他,最后还是偷偷捡回来藏进了书包最里层。
现在,二十四岁的宋亚轩确实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作为时代少年团的主唱,他的海报贴满大街小巷,微博粉丝超过三千万。而我只是个普通师范生,毕业后回到家乡高中任教。
"小雨,发什么呆呢?"妈妈敲了敲房门,"不是说今天要去新学校报到吗?"
我慌忙把木雕塞进包里,像是藏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命运有时候就是爱开玩笑——我任教的第一所学校,正是宋亚轩的母校,也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斑驳地洒在校门口的石碑上。我深吸一口气,迈入校园。还没走到教务处,就被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一群女生围在公告栏前叽叽喳喳,兴奋得像是见到了偶像本人。
"真的是宋亚轩!"
"学校居然请到他回校演讲!"
"听说还会选学生一起表演..."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公告栏上,宋亚轩的海报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杰出校友返校日,特邀时代少年团宋亚轩分享成长经历"。照片上的他化着精致的舞台妆,笑容标准得像量角器量过,与我记忆中那个会在雨中光脚踩水坑的男孩判若两人。
"新来的老师?"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拍了拍我的肩,"我是教务处李主任,带你办入职手续。"
手续办得很快。我被安排教高一(3)班语文,兼任班主任。领教材时,李主任突然说:"对了,你和宋亚轩是同届吧?他今天也回校了,在荣誉室接受采访。"
我的手一抖,教案散落一地。蹲下去捡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声交谈。
"...采访就按稿子说,不要提童年的事。"
"知道了李哥。"
"还有,和校方保持距离,别答应任何私下邀约..."
那个声音。即使经过专业训练,即使隔着十二年光阴,我依然能认出那个声音。我僵在原地,看着一双限量版球鞋停在我的教案前。
"需要帮忙吗?"
我抬起头,正对上宋亚轩的眼睛。近距离看,他的睫毛比海报上还要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没有舞台上的浓妆,反而更像我记忆中的样子。
就在我发愣的瞬间,他认出了我。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骤然睁大,嘴唇微微张开。我知道下一秒他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大喊"小雨!",然后给我一个熊抱。
但他没有。他身后的经纪人轻咳一声,宋亚轩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明星式的礼貌微笑。他弯腰帮我捡起最后一本教材,递过来时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手背。
"谢谢。"我机械地说,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喝水。
"不客气,老师。"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个只有我懂的弧度。
他们走远后,我才发现教材里夹着一张纸条。熟悉的儿童字体写着:"放学后老地方见。轩。"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幼稚的把戏。第二反应是——他还记得我们的老地方。
整个上午我都心不在焉。教师介绍会上,校长特意提到宋亚轩会在我带的班级听课一天,体验"普通学生生活"。办公室里的女老师们兴奋地讨论要穿什么衣服,而我满脑子都是那张纸条。
午休时,我鬼使神差地走向校园西北角的老槐树。十二年过去,它比记忆中更加粗壮,树干上我们刻的歪歪扭扭的"轩&雨"已经长成了模糊的疤痕。我伸手抚摸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赌五毛钱你一定会来。"
宋亚轩靠在树干上,手里转着两盒草莓牛奶——小时候我们最爱喝的那种。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既像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又像二十四岁的明星。
"大明星不用陪经纪人吃饭?"我接过牛奶,故意讽刺道。
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溜出来的。李哥以为我在厕所。"喝了一口牛奶,他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小雨,我真的...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现在见到了,然后呢?"我转开视线,"假装不认识?像上午那样叫我'老师'?"
"公司有规定..."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偶像不能有青梅竹马,尤其是女性。"
我冷笑一声:"真是辛苦你了。"
"别这样。"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我一直在找你。出道后我托人打听过,都说你全家搬走了..."
"我爸工作调动,去了广州。"我抽回手,"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和妈妈搬回来住。"
宋亚轩的眼睛暗了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必要道歉。"我打断他,"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在我心里一直是。"他固执地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不怕你经纪人发现?"
"他管不了那么宽。"宋亚轩眨眨眼,"我用小号加你。对了,明天我会去你们班听课,记得给我安排个好位置。"
我正想反驳,远处传来呼喊声:"亚轩!李哥找你!"
"我得走了。"他迅速站直身体,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十二年前常做的那样,"明天见,小雨老师。"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我摸出包里那个老旧木雕。"永远在一起"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放学后,我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打开储物柜,里面静静躺着一盒草莓牛奶和一张纸条:"我的座位要挨着你。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