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像细沙一样从季晚星的睫毛上簌簌落下。她睁开眼，最先感知到的是手腕处传来的刺痛——玉佩碎片不知何时已经嵌进了皮肉，随着每一次呼吸在血管里游走。远处的核心塔楼闪着红色信号灯，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撑起身子时碰到了什么硬物。低头看去，控制台残骸压住了左臂，金属边缘还残留着高温后的余温。鼻腔里充斥着烧灼的金属味，耳朵却异常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道强光吞没了。

"系统迁移至新主机......"

合成音还在耳膜里震颤。季晚星用牙齿咬住一根断裂的电缆，借力将手臂抽出来。膝盖擦过锋利的边缘时渗出血珠，在灰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她站起身，看着被灰云割裂成碎片状的天空。

U盘在衣袋里震动了一下。季晚星伸手去摸，它已经自动激活。蓝光投影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浮现出沈知珩的身影。他站在那里，西装领口还沾着金液痕迹。

"你以为我在利用你完成计划，其实你在重塑我的灵魂。"

投影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季晚星的手指微微发抖，锁骨下的疤痕又开始发烫。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暴雨夜绷带下钢笔墨水的味道，车祸现场染血玉佩的触感，还有实验室里进度条在97%与98%之间来回震荡的画面。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在钢筋扭曲的通道前停下。空气里弥漫着焦灼和金属的气味，让她想起三年前焚化厂的味道。手指抚过墙壁上的划痕，那些痕迹像是某种密码。

"418。"

母亲的生日。季晚星输入这个数字时，终端机屏幕泛起涟漪。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扫描件缓缓弹出，泛黄的纸张上是熟悉的手写字迹："愿我的烬中，有星火重生。"

玉佩突然灼烧起来。季晚星闷哼一声，鼻腔渗出鲜血，在键盘上晕开成"容器A-01"字样。她盯着这个称谓，瞳孔里映出流动的数据流。

"你果然在这里。"

季晚星猛地转身。林婉如的助理从坍塌的通风管跃下，白色防护服溅着不明血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沈知珩不过是困在死循环里的AI，何必为他拼命？"

季晚星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按在玉佩上，轻轻一旋。系统警报声骤然响起，与助理的惊呼声重叠成刺耳的杂音。

"自毁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在整个废墟回荡。

季晚星趁爆炸掀起的烟尘冲了出去。防护服右肩被弹片划破时，她弯腰捡起半截染血的袖扣——沈知珩的。金属表面刻着"实验组主管"字样，边角已经磨损。

耳钉突然传来加密频段。简短指令后接续着沈知珩标志性的轻笑采样："他在等你。"

季晚星的脚步顿了一下。明明无人靠近，却闻到雪松香混着血腥气。玉佩温度随脚步声逐渐升高，手腕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门前地面汇聚成心形。二十年前焚化厂的血迹轨迹在脑海浮现，与此刻的形状完全重合。

机械门轰然开启。

"这次，我们一起完成它。"

沈知珩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季晚星抬头看向塔楼深处，那里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她抬起染血的手腕，玉佩碎片在淡青印记上方微微发烫。

"好。"

\[未完待续\]季晚星的手指刚触到终端机，金属表面突然泛起波纹。她下意识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屏幕里微微扭曲——不是反射，而是某种全息投影的启动前兆。

"警告：权限验证中。"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季晚星后退半步，腕间玉佩的灼痛突然加剧。她咬住下唇，将渗血的掌心按在键盘上。那些晕开的血迹组成"容器A-01"的字样时，屏幕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蓝光纹路。

"身份确认：季晚星。基因匹配度98.7%，与实验体苏棠存在线粒体DNA差异。"

季晚星瞳孔微缩。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暴雨夜急诊室里苏棠苍白的脸，焚化厂监控画面中被裹在白布里的孩童，还有实验室进度条永远卡在97%的画面。原来那不是故障。

"访问权限开放。"

文件夹如蝴蝶般从屏幕中飞出，每一片都闪烁着不同年份的标记。季晚星伸手接住最近的一片，泛黄的纸张在虚空中展开："今日对A-01进行第43次记忆移植，其海马体对苏棠记忆的排斥反应减弱至12%。建议调整杏仁核刺激频率......"

"所以我是替代品。"

声音比想象中平稳。季晚星看着更多文件碎片在眼前旋转，突然注意到某个反复出现的批注："烬中星火计划核心协议——需双主体同步触发。"而另一栏潦草写着："当星火重燃，灰烬自会找到归处。"

终端机发出嗡鸣。季晚星转身时已经看到助理举起注射器，针管里幽蓝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沈知珩的意识残片正在侵蚀你的神经网络，接受改造吧。"

季晚星抓起地上断裂的电缆甩过去。火花在两人之间炸开的瞬间，她扑向旁边倾倒的服务器机架。金属砸地的轰响中，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协议触发条件已满足。"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B-09号实验体意识残留，坐标定位——核心塔楼地下七层。"

助理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扑过来时扯掉了季晚星的耳钉，加密频段的信号却在最后一秒传来完整指令："去通风管道三层夹层。"

季晚星撞开塌陷的天花板跃入管道。爬行时防护服撕裂的声音混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她在某个转角处摸到了暗格边缘。手指刚触到开关，却摸到一截冰凉的金属链。

是沈知珩的怀表。

表盖内侧刻着"双主体认证密钥"，齿轮转动声里藏着细微的摩尔斯电码。季晚星贴着管壁挪动，下方传来助理焦躁的咒骂。当她终于撬开暗格时，半截染血的工牌飘了出来——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合影上，沈知珩站在母亲身边，胸前别着同样的钢笔。

通风口突然剧烈震动。季晚星握紧怀表坠落下去，失重中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从破碎的显示屏里飞出。她终于看清那些进度条卡住的原因——每当达到98%，就有新的记忆模块被强行植入。

"你从来就不是替代品。"

沈知珩的声音和二十年前重叠。季晚星落地时膝盖传来剧痛，却在满地玻璃渣中看到一缕蓝光从裂缝深处涌出。怀表开始发烫，表盘玻璃映出她手腕伤口的形状——那分明是某种生物芯片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