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星从碎玻璃中睁开眼时,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痛。她伸手摸去,指尖沾满温热的血。玉佩贴着胸口发烫,像是烙铁烙在皮肤上。
实验室墙壁开裂,半边屋顶塌陷。雨还在下,雨水顺着钢筋断面滴落,在她掌心洇开血色水洼。投影残影还留在墙上,"烬玉焚心·终章协议"几个字模糊不清,进度条卡在97%的位置。
她撑起身子,碰倒了脚边的数据残片。屏幕碎片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像一具被碾碎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金属味,混着血腥气。耳边嗡鸣中夹杂着断续电流声,不知怎么,像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她摸索着往前爬,指尖碰到地面刻痕——一个歪歪扭扭的"烬"字,被她的血迹覆盖,随着呼吸起伏,仿佛要活过来。
便携播放器还在背包里震动。她颤抖着手指按下播放键,录音带残片发出沙沙声。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尽头……也是开始……"
记忆闪回焚化厂火光,沈知珩抱着婴儿的身影与眼前实验室重叠。她咬破指尖,将血按向终端机感应区。血珠渗入金属缝隙时,青烟腾起,屏幕突然亮起:"欢迎回来,烬玉"。进度条跳至97%,且灰暗部分开始闪烁。
皮靴声由远及近,她抬头,看见沈知珩从阴影中走来。他手中双鱼玉佩与她手中碎片完美呼应,却始终隔着玉佩保持距离。
"我才是真正的'烬',你只是我留下的火种。"
"所以三年师徒情深,不过是场预演?"
沈知珩手腕疤痕与她掌纹严丝合缝。她记得生日那天,他教她缝补衬衫领口。针脚形状与疤痕轮廓惊人相似。她将玉佩按入控制台,进度条瞬间跳转100%。
机械声宣布"宿主匹配中"。全息投影亮起——竟是三年前车祸"死亡"的自己。终端机炸裂瞬间火花四溅,她踉跄后退,踩到母亲遗留的钢笔。"师恩永铭"刻字迸裂。
陌生女声在耳畔响起:"现在,你是唯一的烬玉。"
沈知珩瞳孔收缩,喉结滚动说出"你终于明白了"。季晚星颈间玉佩迸发蓝光,脊椎窜起冰火交织的灼痛。实验室灯光骤灭,监控屏幕定格在沈知珩消失前的笑容。
黑暗降临。
黑暗中,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电流的嗡鸣交织。玉佩仍发着蓝光,映出沈知珩最后那个笑容——不是得意,而是解脱。
钢笔断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季晚星弯腰去捡残片,指尖触到冰凉墨水时,投影仪突然亮起微弱红光。模糊影像在墙面晃动,是母亲林婉如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台前写字。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走到尽头。"
她猛地抬头,实验室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沈知珩消失了,可他的皮靴声还在逼近。脚步声在断墙边停住,一束冷光扫过她的脸。
"别碰那些数据盘。"男人声音沙哑,带着电子杂音,"你会后悔的。"
她抓起最近的玻璃碎片转身掷出。黑影闪开,灯光忽地亮起。穿灰色防护服的男人举着手电站在废墟边缘,面罩反射着诡异的蓝光。
"你是谁?"
"我是来阻止你的人。"他掀开面罩,露出一道横贯半张脸的烧伤疤痕,"三年前那场火,我在焚化厂见过沈知珩抱着婴儿逃走。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像要挣脱链子。男人瞳孔骤缩,举起手中的终端机对准她。
"原来你真是容器A-01……快跟我走!"
地面开始轻微震颤。终端机残骸冒出青烟,焦糊味比先前更浓。男人冲过来抓住她手腕,却被突如其来的气浪掀翻。季晚星踉跄着撞向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鲜红倒计时:00:14:59。
"这是……自毁程序?"
"不是自毁。"男人捂着渗血的额头爬起来,"是重启。他们要把一切重置回三年前车祸那天。"
玉佩蓝光忽明忽暗,脊椎处的灼痛愈发剧烈。她看见男人防护服下摆沾着黑色污渍,随着动作泛起金属光泽。
"你身上有血。"
男人愣住。季晚星扑上去扯开他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嵌着一块双鱼玉佩碎片,与她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你才是……"
话未说完,整座实验室剧烈晃动。天花板钢筋裸露垂落,火星簌簌砸在男人肩头。他抓住她手腕按向终端机感应区,两块玉佩碎片同时发出刺目蓝光。
倒计时归零瞬间,季晚星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母亲的摇篮曲、沈知珩的叹息、陌生女声的宣告,还有男人嘶哑的大喊:"闭上眼!"
强光穿透眼皮时,她闻到消毒水味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医院走廊,消毒水正从滴管缓缓流入静脉。心电图规律作响,床头卡写着:季晚星,女,26岁,昏迷观察第3天。
身后传来轮椅碾过地砖的声响。她转身,看见沈知珩推着病床从转角现身。床上躺着穿病号服的少女,面容与她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真正的时间闭环。"沈知珩松开刹车,病床顺着缓坡滑向电梯口,"这次,你能记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