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重燃

锈蚀的蒸汽管道在头顶嘶鸣，季晚星蜷缩在锅炉与承重墙之间的夹缝里。她数着掌心半块玉佩的裂痕，指腹摩挲过那些细若游丝的纹路，突然惊觉这竟是沈知珩三年前送她的拜师礼。

通风井传来金属碰撞声，她屏住呼吸，看着战术手电的光束像猎犬般扫过锅炉表面。铁锈混着焦炭的味道钻进鼻腔，让她想起第一次跟着沈知珩来焚化厂实习时，他教她辨认工业废物焚烧温度的场景。

"目标可能携带实验数据，务必活捉。"林婉如助理的声音从防爆耳机里传来，季晚星下意识攥紧胸前的U盘。沈知珩的工牌硌着掌心，照片上男人还穿着白大褂，不是后来总穿黑衬衫的模样。

玉佩突然发烫，映在墙上的暗红光影竟勾勒出地下结构图。季晚星瞳孔骤缩——标注B-09区的位置，正是三年前她撞破沈知珩与林婉如争执的冷冻库旧址。

通风井铁网哗啦作响，红外线光点掠过她脚边。季晚星贴着滚烫的锅炉壁挪动，听见自己心跳和蒸汽阀门漏气的节奏渐渐重合。她摸到后腰别着的微型信号弹，却想起沈知珩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话："若我负你，请焚心证清白。"

那是婚礼当天的事了。当时她刚换上婚纱，看见他在实验室监控画面里往玉匣里放芯片。现在想来，那抹青灰色的芯片颜色，和此刻玉佩投射的光影竟一模一样。

锅炉下方传来靴子碾碎玻璃的声响。季晚星蜷起膝盖，借着蒸汽喷涌的瞬间跃向通风井。身后炸开的枪声震得耳膜生疼，子弹擦过的伤口渗出血珠，正落在玉佩缺口处。

"她在通风管！"追兵的吼叫被金属回音扭曲。季晚星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听见下方有人架起云梯。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她突然想起沈知珩教过的话：玉遇血则通。

咬破指尖的瞬间她就后悔了。鲜血渗入玉佩纹路时，整座锅炉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包括自己的呼吸。只见玉佩裂痕处绽开蛛网状的红光，正下方墙面某块砖石开始发亮。

"找到你了。"冰冷的枪口抵住后颈时，季晚星猛地将玉佩按向发光的砖块。砖墙无声地向内旋转，露出漆黑的竖井。她松开U盘任其坠落，在特工扣动扳机的刹那翻身跃下。

失重感持续了三秒。下坠途中，耳钉突然震动，绿光倒计时从23:59:59开始跳动。与此同时，陌生女声在颅骨深处响起："欢迎回来，烬玉之主。"

季晚星重重摔在传送带上，实验数据U盘卡在齿轮缝隙里发出刺耳声响。她摸索着向前爬，发现传送带尽头是布满藤壶状突起的金属舱门。某种本能驱使她将渗血的手掌贴上去，舱门立即渗出淡蓝色黏液包裹住她的手臂。

"身份验证通过。"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启动'烬中星火'协议。"

季晚星还没来得及看清舱门内的景象，整个空间就开始倾斜。她抓住突起的金属片稳住身形，看见自己刚才坠落的竖井喷出烈焰，紧接着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

"警告，逃生通道将在60秒后封闭。"

蓝色黏液顺着防护服袖口蔓延，季晚星感觉心脏正在胸腔里燃烧。当第一缕金红色能量从瞳孔边缘扩散时，她终于明白沈知珩为何总说她是"未完成的容器"。

金属舱门在季晚星身后闭合的瞬间，淡蓝色黏液突然顺着防护服缝隙渗入。她猛地扯开领口，却见皮肤表面已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的金色纹路。远处传来爆炸的震动，通风井方向涌进的热浪卷起灰烬，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旋转的灰柱。

"警告，能量读数异常。"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建议立即启动核心协议。"

季晚星捂着渗血的耳朵蹲下身。那些金红色能量正从瞳孔深处向外蔓延，视网膜上不断闪过破碎的画面：沈知珩将芯片放进玉匣时颤抖的手指，婚礼现场她转身时裙摆扬起的弧度，还有焚化厂旧照片里两人并肩而立时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掌。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黏液形成的触手猛然收紧，将她裹成茧状。透过半透明的外壳，她看见传送带尽头的齿轮咬碎了U盘外壳，实验数据化作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不——！"她捶打着黏液屏障，指甲在光滑表面划出白痕。那些数据是她拼死带出来的证据，记录着林婉如篡改实验结果的全部过程。

"目标仍在下方！"上方传来特工的喊声，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季晚星盯着自己逐渐透明化的指尖，想起沈知珩消失前最后的表情——那不是歉意，更像是某种解脱。

黏液茧开始发烫，内部压力让胸腔几乎无法呼吸。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她听见细微的咔嗒声。防护服口袋里的耳钉弹开暗格，一滴银色液体顺着血管流向心脏。

"身份确认。"陌生女声这次带着温度，"这是你的选择吗？"

季晚星没来得及思考，本能地点头。剧痛从心脏位置炸开，金红色能量瞬间席卷全身。茧壳爆裂的刹那，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把燃烧的长弓。

第一支箭矢射穿舱门时，季晚星终于读懂脑海里涌现的信息：这不是逃生通道，而是武器库。整座焚化厂地下都是沈知珩打造的终极防线，而她就是启动这道防线的钥匙。

"东南角三点钟方向！"追兵的惊叫声混着金属撕裂声。季晚星转身时箭矢已自动搭上弓弦，瞄准镜里浮现的数据流让她看清每个敌人的弱点。但她没有射击，而是将长弓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沈知珩，你到底想让我找到什么？"她低声呢喃，箭头抵住皮肤的寒意与体内燃烧的能量形成鲜明对比。

耳钉倒计时跳到23:59:00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向两侧滑开。季晚星被无形力量推向更深处的黑暗，身后传来装甲车撞破舱门的巨响。在失重感再次袭来的刹那，她看见岩壁上浮现的熟悉字迹——那是沈知珩的笔迹，写着"等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