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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错位的信笺

当文字吻过代码

苏晚吟开始在图书馆的靠窗位置放两本书。

左边是她正在读的《纳兰词》,右边是那本《星座与神话》,顾景深落下的那本。书页间夹着他留的银杏叶卡片,“等我回来”四个字被指尖摩挲得发亮。每周六下午三点,她都会准时坐在那里,像设定好的程序,连翻书的节奏都和从前一样——生怕错过他可能发来的任何消息。

“又在等顾景深啊?”李教授路过时,总会笑着打趣。他是《星象谜题》评审会的评委之一,知道两个年轻人的渊源。

“不是等他,”苏晚吟慌忙合上书,脸颊发烫,“就是习惯坐这儿了。”

“习惯是个很玄的东西。”李教授指着窗外,“就像这棵银杏树,春天发芽,秋天落叶,几十年不变。可突然有一年,它要是不结果了,你说树会不会也觉得空落落的?”

苏晚吟望着窗外的银杏,叶片已经黄透了,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她想起顾景深代码里的星图,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永远指向同一个方向,那是他藏在逻辑里的浪漫。可现在,连代码的主人都联系不上了,那些浪漫会不会像落叶一样,终究要埋进土里?

十一月初,江大举办秋季运动会。苏晚吟被许言硬拉去当观众,坐在看台上,目光却总忍不住往计算机系的方阵瞟。林宇举着相机在拍照,镜头扫过她们时,他挥了挥手,口型像是在说“抱歉”。

“别理他。”许言往苏晚吟手里塞了块巧克力,“顾景深那小子就是个懦夫!有本事走,没本事说清楚?依我看,他就是拿家里当借口,说不定早就在美国看上别的姑娘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苏晚吟把巧克力捏得变形,包装纸的响声在喧闹的赛场格外刺耳。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底气都没有——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连句“平安抵达”都没说过。

运动会结束的那天傍晚,苏晚吟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图书馆拍的,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侧脸像顾景深。他对面坐着个金发女生,正指着他手里的书笑,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刺眼得像根针。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顾少在美国过得很好,勿念。”

苏晚吟的手指突然开始发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她放大照片,男生的耳垂上有颗很小的痣,和顾景深的位置一模一样。那个金发女生她有点印象,评审会那天见过,是计算机系的交换生,据说早就对顾景深有意思。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跑到垃圾桶旁干呕,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许言追过来拍她的背,看到照片时,气得骂出声:“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这才多久就勾搭上别人了?那女生我认识,叫安娜,整天缠着顾景深问代码问题,一看就没安好心!”

苏晚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条短信。发件人号码她查过,是本地的虚拟号,显然是故意的。可照片里的场景太真实,真实到让她不得不相信——顾景深说的“等我回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句谎话。那些藏在代码里的温柔,那些未说出口的告白,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解读。

她回到宿舍,把顾景深留下的东西全塞进纸箱。《星座与神话》、银杏叶卡片、他写满注释的代码打印稿……最后,是那件他送的杏色毛衣。她把毛衣往箱底按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代码第520行有注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疯了似的翻出电脑,打开《星象谜题》的源文件。第520行代码旁,果然有一行突兀的注释:“波士顿的猎户座,比江大的亮三分。”后面跟着一串坐标,精确到秒。

那是麻省理工学院图书馆的经纬度。

苏晚吟盯着屏幕,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这到底是他留下的线索,还是她在自欺欺人?如果他真的想联系她,为什么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为什么不直接发一条消息?

“别再骗自己了。”许言夺过她的电脑,“他要是心里有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猜来猜去?这注释说不定是早就写好的,那个女生拿他的电脑发照片时没删掉而已!”

许言的话像冰锥,刺破了苏晚吟最后一点坚持。她看着纸箱里的东西,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像个守着过期船票的傻瓜,以为只要等下去,就能等到归航的船。可船早就改道了,只有她还站在原地。

那天晚上,苏晚吟做了个梦。

梦里又回到了银杏林,顾景深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她没见过的代码。“对不起,晚吟。”他的声音很轻,像要被风吹散,“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她追上去,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的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往黑暗里走,背影越来越模糊。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发现那里有片发光的银杏叶,叶子上写着“等我”,可字迹很快就被雨水冲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苏晚吟是哭着醒的。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那个纸箱。她走过去,慢慢打开,拿出那件杏色毛衣。毛衣的领口还留着淡淡的皂角味,是他身上的味道。她把脸埋进去,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第二天,苏晚吟把纸箱里的东西全搬到了社团活动室。

她把《星座与神话》放回书架最上层,把银杏叶卡片夹进《纳兰词》的最后一页,把代码打印稿整理好,放在顾景深的电脑旁。最后,她看着那件毛衣,犹豫了很久,还是叠好放在了椅子上——也许他回来时,还会穿。

“真的放下了?”许言帮她搬东西时,小心翼翼地问。

“嗯。”苏晚吟点头,声音有点哑,“李教授说,写故事的人,得先学会接受不完美的结局。”

她没说的是,心里某个角落还藏着一丝微弱的光。就像《星象谜题》里那个隐藏结局——只有集齐所有星象碎片的人,才能看到猎户座化作的银杏叶。也许,她还没集齐所有碎片。

十二月初,期末考试周来临。苏晚吟每天泡在图书馆,从早到晚,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试图用忙碌填满心里的空。可偶尔翻书时,指尖还是会下意识地往右边空着的位置摸——那里曾经放着顾景深的电脑。

平安夜那天,宿舍楼下摆满了苹果和玫瑰。苏晚吟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本《麻省理工计算机系年报》,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顾景深的照片。

他穿着西装,站在一群人中间,笑得很公式化。报道里说,他是顾氏集团派往美国的“储备人才”,正在参与一个重要的跨国合作项目,“展现出卓越的商业天赋”。照片的右下角,有行小字:“顾同学表示,将专注于学业,暂不考虑个人感情。”

苏晚吟把年报合上,放在抽屉最深处。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起的雪花,突然觉得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他说的“继续碰代码”,是这个意思。原来他的“麻省理工辅修”,只是商业计划的一部分。原来那些藏在代码里的温柔,终究抵不过家族的洪流。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存了很久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删除键。然后,她打开微信,找到顾景深的头像,点击“删除联系人”。

确认删除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很轻,却很清晰。

那天晚上,苏晚吟第一次没有去图书馆。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命名为“留白”。

她开始写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喜欢星星的女生,和一个喜欢代码的男生。他们在图书馆相遇,一起做项目,在银杏林里看星象。故事的结尾,她写:“男生去了很远的地方,女生留在原地。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回头,可风太大,吹散了所有想说的话。”

写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她想起顾景深代码里的星图,突然在结尾加了一句:“但星星记得所有的约定,哪怕隔着光年的距离。”

与此同时,美国波士顿的深夜,顾景深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

他回到公寓,脱下西装,疲惫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星象谜题》的后台数据,显示有个用户每天都会登录,把所有结局都看一遍,尤其是那个猎户座化作银杏叶的隐藏结局。

IP地址显示在江大图书馆。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桌角的相框里,放着他和苏晚吟在社团活动室的合照,是林宇偷偷拍的,她正在看剧本,他在调试代码,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手机突然响了,是林宇打来的。“景深,”他的声音很沉,“晚吟……把你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她最近一直在写东西,笔名好像叫‘留白’。”

顾景深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向窗外,波士顿的夜空很亮,却看不到猎户座——那里的光污染太严重,遮住了星星,也遮住了他想传递的话。

“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给苏晚吟写的邮件,写了删,删了写,已经存了几十封,却一封都没发出去。

最后一封的日期是今天,里面只有一句话:“晚吟,等我,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回去。”

他把这句话复制下来,粘贴到正在编写的程序里,作为一个隐藏的注释。这个程序是他偷偷开发的AI写作辅助工具,核心算法里藏着《星象谜题》的星图逻辑——他想等回去的时候,送给她当礼物。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零点,平安夜过去了。顾景深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想起去年的平安夜,他和苏晚吟在社团活动室加班,她给他煮了杯热可可,甜得发腻,可他却喝了整整一杯。

原来有些味道,真的会记一辈子。

苏晚吟在除夕夜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晚吟啊,回来吧。”母亲的声音很虚弱,“妈……有点想你了。”

苏晚吟的心猛地一揪。她知道母亲的脾气,从来报喜不报忧,能让她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妈,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什么大病,就是老毛病犯了。”母亲的声音含糊不清,“你回来陪我几天就好了。”

挂了电话,苏晚吟立刻买了回家的机票。她收拾行李时,翻出了那本《纳兰词》,最后一页的银杏叶卡片掉了出来。她看着“等我回来”四个字,突然觉得眼睛很酸。

也许离开江大也好,离开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她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开学那天,苏晚吟向学校提交了休学申请。

李教授找她谈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想清楚就好。写作和生活一样,有时候需要暂停,才能找到新的方向。”他递给她一本自己的诗集,扉页上写着:“留白处,自有清风来。”

苏晚吟抱着诗集走出办公楼,阳光很刺眼。她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的方向,那里的梧桐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湛蓝的天空。

她知道,自己和顾景深的故事,暂时要画上一个逗号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续写,她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也许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转角。

就像她在“留白”文档里写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告别,不是结束,是为了在更成熟的年纪,更好地重逢。”

离开江大的那天,苏晚吟最后去了一趟社团活动室。

顾景深的电脑还放在那里,屏幕保护程序依旧是那片星空。她走过去,轻轻按下开机键。密码提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书签”。

她输入“银杏叶”,电脑打开了。桌面上多了一个新的文件夹,命名是“给未来的你”。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开。

有些答案,或许需要时间来揭晓。

走出活动室时,春风吹过走廊,带来一阵花香。苏晚吟抬头,看到窗外的银杏树上,冒出了点点新绿。她突然想起顾景深说过的话:“银杏的根扎得深,才能长到云里去。”

也许他们都需要像银杏一样,先扎好自己的根,才能在未来的某天,长得足够高,高到能再次看到彼此。

她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校门。阳光落在行李箱的滚轮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这段未完待续的故事,打着新的节拍。

而此刻的波士顿,顾景深刚完成AI写作辅助工具的第一版测试。他输入“银杏”两个字,程序自动生成了一段文字:“春天的银杏芽,藏着冬天的雪,和未说出口的思念。”

他看着屏幕,突然笑了,眼角却有点湿。他知道,无论隔着多少时差,多少距离,有些东西是代码删不掉的,就像他心里的那个名字,早已成了无法剥离的注释。

上一章 第六章 未说出口的告别,秋天的余温 当文字吻过代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