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外的天光漫进来时,苏晚璃才发现沐玄的脸色白得像纸。他左臂的伤口虽已愈合,渗出的金蓝血液却在地面晕开浅浅的水痕,像极了冰面下流动的光。
“先出去。”沐玄握紧她的手,寒渊剑收起时带起一阵凉风,将残留的黑气吹散。苏晚璃刚迈开步,就被他突然拽进怀里——洞顶坠落的碎石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砸出浅坑,冰蓝色的灵力在他后背凝成薄薄的护盾,碎成星点。
“你逞什么强?”她推开他时,指尖触到他后背湿透的衣料,那里竟也渗出血迹。沐玄却只是笑了笑,指腹蹭过她唇角沾着的银哨痕迹:“总不能让未来的圣女大人,被石头砸到。”
洞口的欢呼在他们走出溶洞时达到顶峰。月璃抱着药箱冲过来,看见沐玄手臂上那道新生的纹路,突然红了眼眶:“外祖母说的是真的……共生图腾真的会重现。”
村民们跪在泉眼边,对着缓缓闭合的封印叩首。有白发老人颤巍巍地举起拐杖,指向东方天际——那里正升起一轮金红的朝阳,将山林染成温暖的色调。
“邪血退了!”有人指着远处的山谷大喊,“那些发黑的草木,变绿了!”
苏晚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原本枯败的林间泛起新绿,连空气里都飘着湿润的草木香。她低头看向掌心的图腾,晨光落在上面时,竟有细碎的光点飞到沐玄手背上,两个图腾像是呼吸般轻轻起伏。
“疼吗?”她忽然问。刚才剜肉的决绝,此刻想起来仍让她心头发紧。
沐玄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臂的新纹上,那里的温度比别处稍高:“你试试?”
苏晚璃刚触上去,就感觉一股暖意顺着纹路流进自己掌心,与凤凰纹的热度相融。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两人的灵力竟在这一刻毫无阻碍地交织,像山间的溪流汇入江海。
“这才是真正的共生契。”月璃蹲在旁边翻药箱,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谁压制谁,是……”
“是一起变强大。”沐玄接过她递来的药膏,自己往后背抹时,动作却有些僵硬。苏晚璃抢过药膏,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碎发时,听见他闷笑出声:“圣女大人,偷袭?”
“是治疗。”她板着脸加重力道,却在看见他耳尖泛红时,忍不住弯了嘴角。
收拾残局的村民们偶尔投来目光,带着敬畏与感激。有个穿粗布衫的少年跑过来,手里捧着两朵刚开的金盏花,怯生生地递到他们面前:“长老说,这花能安神。”
苏晚璃接过花时,少年突然指着他们交握的手:“你们的手背上,有星星。”
阳光穿过花瓣落在手背上,图腾果然闪烁着细碎的光,像揉碎的星辰。沐玄低头看着那光,忽然道:“当年黑袍人背叛时,偷走的不只是青铜镯,还有记载共生契的古籍。”
“所以他才以为,共生是祭品。”苏晚璃想起壁画里白袍长老篡改文字的画面,指尖微微收紧,“可血脉记得比文字清楚。”
月璃不知何时凑过来,手里拿着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半个模糊的图腾:“这是从黑袍人化作的黑气里找到的,像不像你们手背上的?”
那半个图腾边缘,刻着极小的“渊”字。
沐玄的指尖抚过木牌的裂痕:“是初代守护者的信物。他当年被魔神蛊惑,以为交易能换来永恒的力量,却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血加固了封印。”他顿了顿,看向苏晚璃,“就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只是初代守护者没能等到救赎,而他等到了她的凤凰真火。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树梢,远处传来鸟鸣。苏晚璃将金盏花别在沐玄的衣襟上,金红的花瓣与他冰蓝的灵力相衬,竟有种奇异的和谐:“外祖母说,救赎从不是一个人的事。”
沐玄握住她别花的手,让两个图腾在晨光中完全重合:“那以后,就一起走。”
不远处,月璃正给村民们讲述壁画里的真相,声音被风送过来几句——“邪血不是诅咒,是忘记誓约的惩罚”“圣女与守护者,从来都是并肩的”。
苏晚璃抬头看向沐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眼睛里,此刻盛着比朝阳更暖的光。
她忽然想起外祖母银哨里刻着的那句话,此刻终于懂了——
所谓血脉传承,从不是背负过去的债,是带着前人的勇气,走向属于自己的晨光。
而她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